师父说一声,师父就拿瓢舀起热水帮她冲洗,她则弯腰低头,自己搓洗头发。

    真快。

    一晃眼,这个小丫头已经这么大了,当初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她也要老了。

    时间好像定格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后面的这些年,她都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习惯的依然是自己烧水洗头,自己做干菜储存起来,这么多年没什么改变,唯一的变化,是多了这么个小人儿。

    周穆清侧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已有微皱,那个跟在师父后面屁颠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长大了。

    “老师说你有空的话她来做一下家访。”周小天忽然出声。

    “你惹什么祸了?”

    “我没有惹祸。”

    “真的?”

    “真的。”周小天闭着眼睛,表情严肃,“许多同学都要家访,找他们爸爸妈妈,我没有妈妈,她就找你,说你是监人。”

    “那叫监护人。”

    “哦哦,监护人。”周小天学着道。

    “你们老师屁事真多。”周穆清烦躁道。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周小天不能再同意。

    然后被周穆清打了她背上一下。

    “我能说,你不能说!”周穆清训斥道,顿了顿又说:“就算说也只能偷偷说。”

    “……”

    周小天很委屈,闭着眼睛也不敢睁开,头发上的泡泡还没有冲干净。

    老师家访并不是很少见,邯州这里也有很多留守儿童,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家访效果很差,至于师父……老师觉得新鲜,不知道这是什么师父,今年2001,从1月1号开始已经迈进21世纪了,还以为回到了旧社会。

    温热的水从头上浇下,头发上的泡沫被水流带着从脖子上滑落,周小天再俯一俯身子浸泡在木桶里,整个人变得干干净净,水润润的,脸蛋都被蒸得红艳。

    “老师和师糊有什么不一样?”

    “老师是大家的老师,师父是你一个人的师父。”周穆清说。

    “噢!”

    周小天恍然大悟。

    “师糊,你为什么会有毛毛?”

    “……”

    周穆清握紧了拳头,很想打死这个小丫头。

    洗完澡从澡堂出来格外的冷,周穆清提早带了帽子围巾,给周小天围好,乍冷乍热,这个时候是最容易感冒的。

    回到家里,周小天很自觉地爬进了周穆清的房间,然后用大眼睛望着她,伸出细嫩的胳膊:“我现在香香的,你闻闻?”

    周穆清懒得闻她,看看报纸,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铜盆,还有个包,里面是一些纸钱,就准备出门去。

    周小天看见也不害怕,听周穆清叮嘱‘好好睡觉,有人敲门也不要开’,然后看周穆清出去,从外面把门锁好。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周小天缩在被子里,靠近墙里一侧,她知道,师父回来就会躺回这里,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