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住男人的名字,只是隐隐记得他的职务

    埃里希也记不住自己来到这片战场究竟多久了,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仅仅是几个小时,又好像他自有意识起,便一直徘徊在这战场之上。

    他不知道自己忘了些什么……没人知道自己忘了些什么。

    这片战场不仅在夺去他们的生命,还连带着他们的记忆与存在一并夺去。

    就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诡异的咀嚼声在耳旁回荡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某种东西……似乎是那些爬遍堑壕的鼠群。

    埃里希能看到那些小家伙的身影,就像死神的宠儿,只要有尸体的地方,便有它们的存在。

    从帝国的边境到同盟的核心,从高原到港口,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

    “真幸运,炮弹在你身旁炸开了,你只是有些被震晕了。”

    军医拖拽着埃里希,将他拉扯到了一旁,埃里希浑身剧痛着,提不起半点力气,依靠在角落里。

    “维德就没那么幸运了,真倒霉啊。”

    军医唠叨着,在埃里希刚刚所处的一片灰败中,拖起了只剩半截的尸体。

    那是维德,应该是维德,埃里希记不住了。

    “这让我想起在监狱里工作的日子了,那时也是这样,把活人和死人都赶进谷仓里,然后关上门。”

    军医扛起这半截的尸体,将它推上堑壕上,和其它被堆积在堑壕外的尸体放在了一起,它们就像一个个流血的沙袋,筑起血肉的高墙,阻挡着战场另一端疾驰而来的流弹。

    “那种声音真的很奇特,没有哀嚎,没有哭泣,有的只是啃咬声,”军医眉飞色舞着,脸上带着疯狂的病态,“当我打开门时,除了一地难以清理的鲜血和碎渣,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直蛮好奇那些家伙都去哪了。”

    埃里希没有理会军医,从那裸露的手臂上,能看到数不清的针孔,谁也不清楚这位军医,究竟为自己注射了多少东西,好麻痹自己的神经,得以在这疯狂之中生存。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靠近了,有什么钢铁造物在逼近,连带着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下一轮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军医靠在埃里希身旁,兴奋地说道,“我已经能看到宫殿的螺旋尖塔了。”

    “那是什么?”

    埃里希迷茫地问着,可军医没有回话,他兴奋极了,就像痛饮了某种不知名的药剂,陷入疯嚣疯癫的状态。

    军医缩了起来,揉搓着双手,眼睛猩红,嘴里不断地呢喃着。

    那是埃里希听不懂的语言,甚至说那可能不是语言,只是某种无意义的音节,可现在它们叠加在了一起,混乱中弥漫着扰人锐利感。

    语言是有力量的,是可以被实体化的,它被军医赞颂着,就此推开了什么。

    一道门,一道阻隔什么东西的门。

    埃里希想不明白这些事,但他回想起了一些儿时的故事,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人所说的。

    人在迈向死亡、介于生死之间时,会在凡世间,看到那些本该存在于死后世界的东西。

    埃里希似乎看到了。

    视线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爬,只见那些“老鼠”们变得极为巨大,就像一个个浑身长着细密黑色绒毛的婴儿,它们啃食着尸体,挖开胸腔,将温热的心脏握在手中,就像玩闹的孩子,用力地挤压着它,榨干最后一丝鲜血。

    “埃里希!”

    军医的声音再次响起,埃里希有种从噩梦里惊醒的错觉,心脏急速地跳动着,视线胡乱地扫视着,那些怪异的景象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堑壕,以及他身旁的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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