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转灭。”公孙策说,“断绝仇恨的一击。”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将巨剑抛向高空。一只灰色的巨掌握住了剑柄,灰烬人形自燃烧的曼荼罗中走出,将第六个印契补入图卷。至此,内圆外方的曼荼罗终于圆满,灰色的炎流燃灭起伏,似数不清的莲花开放。六臂的人形随图卷演化而舞动手足,仿佛仙人踏火跳起狂放玄妙的舞。

    而公孙策却没再看了,他长久地凝望着天际,等待着长夜破晓的一刻。一路以来的种种见闻在脑中星火般闪烁,他想着旅途中走过的城市与荒野,想着圣者巡礼的传奇,想着平庸的男人因界限而哀叹,亘古前好奇的女子成就永恒。他想着闪耀如黄金的人们,想着阴毒如鬼祟的男人,想着强欲与寂静的恩怨,那不应存在的美妙天堂。

    而回忆之中有细碎的火光掺杂,如同主旋律下的插曲,那是克丽基的匕首,是麦柯罗的火焰,是寂静王的黑剑。他们的考量,困惑与抉择也一同随着火光融化了,流入他的心中,鼓动着他得出自己的结论,做出自己的选择。

    “……你知道吗,艾兰迪娅。”公孙策缓慢地说,“一路以来我们见证了这样多的事情,我隐约有了些想法。我觉得自己能理解寂静王了,她的想法没有错。”

    “为什么?”艾兰迪娅问。

    “长久的固化必将带来停滞,僵化的理想终会引发悲伤。实现永恒的代价是固定那一刻的自我,可世间的变化沧海桑田,那将是过去的永恒,褪色的梦。出发点再是高尚,谋划再是严密,一人之狂想绝无法赶及时光与众生。”

    公孙策觉得思路越加清晰,说话时也不由得快了起来:“千年前设下的文明战线,在如今已成为合众的束缚;零岛惩罚罪恶的涡流,反培育出恶人的巢穴;实现众生祈愿的天堂,也成了狂人们的避难所。因而梦境老化,成为了现实的禁锢,针对恒理的破坏方为正当的决策。一成不变的世界犹如一潭死水,不将其砸破怎有光与希望!”

    曼荼罗中的灰烬人形加快了舞蹈的速度,其动作逐渐偏离了仙人的缥缈,狂乱如邪魔外道。灰色的曼荼罗在这一刻染做劫炎的黑红,繁复演化的图卷不似世界新生,反像灾劫席卷大千世界,焚烧烬灭之火。

    那已不再是仙人的图卷了,因为他清楚自己求的不是超脱。灰烬人形的面上浮现出一副怒容,冰冷的杀机随它的舞蹈而流溢,那是针对一切生命的绝灭,它的舞蹈将让世界被污血染作黑红!

    “那么,你要成为世界之敌吗?”艾兰迪娅问。

    公孙策依然盘膝坐着,面色宁静祥和。他的脑中想着一路以来遭遇的敌人们,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死者。

    “倘若一切有情众生皆尽烧灼,我与恒常之理又有何异?然而泛爱的拯救是灾祸的源泉,有些人的愿望不该实现,无救的恶徒更不应活在尘世中。因而除恶务尽,有罪必罚。我的火焰为焚尽邪恶而存,我的剑刃为护卫众生而铸。此即光荣之破坏,此即荣耀之绝灭,此为必要之恶,无常之魔!”

    灰烬人形的样貌随公孙策的话语而变,他起初生出了长而奸诈的“角”,吐露浑浊污秽的言语,那是败坏道行,干扰觉悟的“魔障”,标志破坏的“魔罗”;随后它摇身一变披上了一身铁灰色的铠甲,双手持剑样貌威严,那是守卫二十四天,捍卫正道的“明王”。

    但这正气尊贵的形象又与破坏的心意相悖了,那是为守护而生的神灵,于是它又变得稀薄,变得淡然,像一缕无形的烟,一道无色的气,它没有面貌亦无感情,它以他人之悲为悲,以他人之乐为乐。此为他化自在天主,带来坏灭的魔王波旬。

    公孙策的思路一时阻滞了,他想不到比这更为适合的形象,但这无形无色之魔岂不正是漠然的“无相”。以他人的情感化作自己的力量,以他人的身躯作为自己的形象,这样的做派与司徒弈又有何异?即使他以为自己所作所为均为正道,然而此等偏颇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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