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眼神半是轻蔑、半是自嘲。

    “‘劝阻久坂君’?我吗?”

    “桂哟,你太看得起我,也太小瞧久坂了。”

    “我与久坂早就决裂了。”

    “不论我们先前有着多么深厚的情谊,都不能改变我与他如今已是相看两厌的事实。”

    “我方才若发声的话,只怕不仅无法劝阻久坂,反而还会进一步加深矛盾、恶化局势。”

    “更何况,我并非口才了得之人,我没那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久坂。”

    “久坂也不是那种会因旁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了想法、意志的人。”

    “说句不客气的,久坂他已经入魔了。”

    “你有办法劝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赌徒别再赌博、及时收手吗?”

    “即使久坂想下赌桌,其身后的来岛又兵卫、真木保臣等人,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如机关枪般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后,高杉晋作连喘了数口粗气,颊间染上激动之色。

    桂小五郎用力抿唇。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对方。

    可数度张口,数度闭合。

    不难看出,他词穷了……即使想要反驳对方,也想不出合适的词句。

    未等他出声,高杉晋作就幽幽地接着说道:

    “桂,事到如今,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老实讲,我认为‘东征’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你应该也知道唐土的那句谚语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福’与‘祸’本就是一对双生子。”

    “看似是‘祸’,说不定是‘喜’。”

    言及此处,高杉晋作稍稍低下头。

    一抹黑影巧妙地藏住其面庞,让人看不清其神态变化。

    “以久坂为首的激进分子们把持了藩国上下。”

    “如今的长州,俨然已落入‘不破不立’的境地。”

    “目前时机尚不成熟,远远未到能跟佐幕派决一死战的时候。”

    “现在贸然东征,多半会被打得丢盔弃甲。”

    “尽管会死伤惨重,但是……这般一来,说不定能让久坂他们彻底醒悟过来。”

    “如此,就能让长州重获新生!摆脱当前这种狂悖无道的处境!”

    “或者说,更直接一点……久坂他们全部在这场东征中战死的话,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说不定效果还更佳!”

    未等高杉晋作说完,桂小五郎就瞪圆了双目。

    他那对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两只眼珠仿佛随时会从眼眶中掉出。

    嘴巴微张,面色泛白,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这一番话竟会出自同窗之口!

    高杉晋作话音未落,桂小五郎就一个虎跃而出,扑向对方,揪住其衣襟,将其按在地上。

    咚——的一声,高杉晋作后背与榻榻米来了个亲密接触,手中的三味线也放开了,滚落至一旁。

    “高杉晋作!你疯了吗?!”

    桂小五郎倒提两眉,直呼其名,表情被强烈的激动、愤懑所支配。

    “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

    “久坂不是我们的同伴吗?!”

    “他不仅是我们共进退的同伴,更是昔日的同窗啊!”

    “一同在吉田老师门下求学的那段时光,你都忘了吗?!”

    “你打算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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