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失落。

    “老了…”

    “老夫早应该想到的。”

    张敬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沉毅,问道:“子恒,你查到朱圭,贪了多少?”

    沉毅面色平静,低声道:“朱圭在其故乡,人称半城,晚辈特意派人去查过,朱家在当地,良田万顷。”

    “按一亩田三十两银子算。”

    沉毅低头道:“单单田产,便已逾千万!”

    一顷地是五十亩,如果按照市价,这位朱抚台的不动产,就已经在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左右。

    当然了,这是理论上的数据。

    而事实上…谁家官老爷会按照市价买你的田?

    土地兼并的过程中,充满了暴力,血腥,以及穷苦人家的血泪,地方上为了几亩田打死人的大有人在,朱圭是二品大员,他的家人在县城,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这些田产的来路…

    能有两成是市价买来的,就算朱抚台良心了。

    不过即便是两成,也是数百万两的收入了。

    朱圭做官至今,也就二十年出头,以平均年收入来算,这位朱抚台也是一把捞钱的好手了。

    听到这组数字,张敬眼皮子再一次跳了跳。

    老人家沉默半晌,开口吐出了四个字。

    “匪夷所思…”

    听到这四个字,沉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他明白得很,眼前这个老头,是官场上的终极老油条,这么多年见过的官恐怕比沉毅见过的人还多,他可能不知道朱圭贪墨的具体数目,但是心里多半是有个大概的。

    而且,朱圭这些年,未必没有孝敬过他这个老师。

    这个时代的官场就是这样,清白如水的人太少了。

    这老头,肯定也不会特别干净。

    不过这种话,明面上肯定是不能说的,沉毅对着老头拱了拱手,开口道:“相国日理万机,被奸人蒙蔽也不出奇,这其中利害,相国慢慢考量,晚辈还有事情…”

    “就先告辞了。”

    老头默默点头,开口道:“三儿。”

    一直在门外院子里候着的张简,推开房门,恭敬低头:“大父。”

    “替大父送送沉公子。”

    张简连忙低头,然后领着沉毅,离开了张敬的书房。

    沉毅从这间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不起眼的书房。

    然后他在心里默默低语。

    “张党如果没了…”

    此时,沉毅走出了院子,阳光铺洒在他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那杨党也活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