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未亮时分,被无数晋人围在都亭驿外,被迫听那许多辱骂话语。
只那时候他心中虽有紧张,到底轻蔑,只觉那一街人头,同兴庆府从前掳去的南人全无区别,不过寄存此处,将来仍旧是己方奴隶牲口一般。
但此时此刻,这叫声再莫名而来,不知缘故,其中狂喜情绪也令人根本不能视而不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分明按着密探送回的消息,两府昨日还为了岁币数额争执到深夜,已是必定愿意为了议和割肉挖心的,而不管政事堂,还是枢密院,多数宰辅其实都对公主北上和亲乐见其成,不仅愿意顺水推舟,甚至还有在后头帮着出力。
乞元一刻也不敢再做逗留,不用那黄门催促已经转过身去,足下快步前行,回都亭驿路上,自是同几名使团成员一并观察晋人街头巷尾,虽仍有许多愤愤不平声音辱骂岁币、和亲事,毕竟不成气候,也不曾听得其余消息。
好容易回到,他又设法收拢己方在京城的探子送回消息,依旧全无收获,一时暂无办法,也只好呼喝驿站上下官员,追问那翰林学士何时回来,再不住催促再次陛见,只私下里早发出密信回兴庆府,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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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都亭驿中,乞元等一干狄人使团成员一头雾水,垂拱殿中,等到其余官员散朝退去,自己却被同两府一道留了下来,不住回答前线各色的问题的厉衍也同样万分疑惑。
他嘴上全无吞吞吐吐,当真问一答十,许多东西不用旁人提及,自己便竹筒倒米一样,哗啦啦说了个清楚。
厉衍今次乃是奉旨回朝,除他一行之外,京中无一人更晓得前线情况,也是通过这许多官员轮番提问,他逐个回答,朝廷才把两军交战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原来那裴雍早在奉命领兵进京救驾之际,便已经分兵北上做了准备,其后多次小股军队化为商队或边民,悄悄借由翔庆军潜入兴平范围,又潜入银州范围,寻隐蔽处驻扎落定,摸清了主要道路。
等到乞木落马而亡,宗骨甫一继位,早已做好准备的晋军扮作狄人部落,攻击了宗骨驻扎在兴平的原属嫡系力量,挑起多处战事。
宗骨方才上位,本就位置不稳,此时手中所掌兵力又不足,自要着急召回南下军队,可当此之时,宗茂久攻徐州不下,正为晋军援兵所制。
他得了兴庆府召回令,本来以其能力,将部署安全撤回并不是什么难事,谁知半途几次为伏兵所击,最后更是遇得裴雍亲自领兵堵截,两军交战时候被神臂弓一箭射杀。
狄兵大败,损失惨重。
宗骨自是不会空等宗茂回兵,以狄人传统,向来奉勇者为尊,他自领兵去往兴平平乱,本来十分顺利,谁知得胜归还时候,还未来得及休息,兵疲马倦,正好撞上裴雍所设伏兵,为乱箭射死。
厉衍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等着屏风后头人搭话,只全无声息,倒是小皇帝赵弘屡屡高兴点头,只说要赏,又诸多褒奖之辞。
而其余官员问来问去,问到后头,尽皆有点索然无味起来。
是人都能看出来,宗骨的头都已经在此了,兴庆府暂无得力人物能够继位,各方势力混战,还不知会如何动乱,短时间内必定无力再来招惹大晋。
己方正好抓住此次机会,若不能把岁币全数免除,再要回曾经割让州县,当真是半点说不过去的。
甚至若非多年战事,又灾害不断,大晋实在无力再发任何战事,要是趁此时候领兵攻打一番,说不得就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但对于要不要打,几乎在场所有官员,都旗帜鲜明地表明不能再打。
在宫中纠缠了一天,等到厉衍终于离开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上树梢了。
他初次入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