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默然不动。杜微渐又转向严正肃叫道:“严大人,您说句话,林大人一时之惑,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怎可担此重罚?这教他以后如何立足?”

    严正肃面色冷漠,一言不发。很显然,严正肃也不愿为林觉再说一句话了。他对林觉也彻底的失望了。

    方敦孺缓步走到桌案旁,提起笔来写下一份断绝师徒关系的文书,慢慢的吹了吹墨汁,来到跪在地上的林觉面前。哑声道:“林觉,不要怪老夫。你明白的,谁在变法之事上跟我唱反调,我必不容他。你也不成。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写满字的纸飘落在林觉身前。林觉怔怔的看着面前那张纸,半天没有说话。终于,他轻叹一声,匍匐于地,向方敦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先生,学生不肖,乃是咎由自取。今日先生逐我出门墙,全是学生之过,学生愧疚难当。从今往后,学生再不能侍奉先生座前,心中痛楚难当。学生知道,先生对我已经仁至义尽,学生不做半点辩驳。但学生只想最后奉劝先生一句,变法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妥协并不可耻,而是智慧。一味求快求立竿见影,恐欲速不达。”

    “林觉,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作甚?你知道我的看法和你不同,那也不必说了。你也不能在条例司任职了,我和严大人商议了,此事我们也确实有些过错,没能和你坦诚以待。故而对你也不苛责。明日起,你回你原来的地方任职便是。总之,你好自为之便是。”方敦孺脸上肌肉颤动,叹息摇头道。

    林觉也轻叹一声点点头,知道多说无益,说的再多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再叩首起身,向着严正肃躬身行礼道:“严大人,林觉多蒙眷顾,感激不尽。下官告辞了,愿严大人能完成夙愿。”

    严正肃沉吟道:“林觉,你本是才智超群之人,本官对你极为看好。可是……哎,不说了,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林觉点头,转身向着田慕远杜微渐等作揖行礼道:“两位大人,多蒙照顾,林觉要走了,能认识你们这两位好朋友,是我林觉三生有幸。”

    田慕远叫道:“林大人!你……当真要走么?”

    林觉苦笑道:“由不得我。各位保重吧。”

    林觉站起身来,眼望方敦孺。方敦孺扭转身子,抚须不语。林觉躬身向着方敦孺深深一鞠,转身走出门外,踽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