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秋初期,地主与佃农,首次出现在鲁国。
然后,以燎原之势,席卷列国。
最终,催生出法家,并由法家领导起一次又一次轰轰烈烈的变法。
李悝变法于魏,商君变法于秦,吴起变法于楚,申不害变法于韩……
于是,轰轰烈烈的大争之世,拉开帷幕。
当这帷幕落下,儒家士人心心念念的周礼、井田,分崩离析,变成了一个概念与理想。
而姬周诸卿,三代贵胄,王孙公子,则被扫入了尘埃,落入江河,成为芸芸众生。
旁的不说,刘进就明白,就以他家来说。
高帝,若是在春秋或者宗周鼎盛之时,休说斩白蛇而有天下了。
怕是连个黔首都不可得!
反倒是,他对面坐着的这位臣子。
说不定,可以锦衣玉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卿就不怕吗?”良久,刘进忽然问道:“商君变法,车裂于市,吴子变法,死于楚国宗庙,为万箭穿心……”
张越抬起头来,看着刘进。
他知道,刘进的意思,也明白,他将要面对的处境。
但是……
他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昂然道:“路漫漫,其修远矣!吾将上下而求索!”
刘进听着,忍不住道:“壮哉!壮哉!卿之志,孤远不如也!”
屈子,固有路漫漫之志,也有离骚、九章之哀。
“但孤,却非是楚怀王……”刘进在心里想着,他忍不住握住自己的剑柄,看着那位面不改色的大臣:“纵有天下诽谤,孤绝不负卿!”
在居延这差不多的一年时光,刘进见到了无数事情,见到了无数人物,见到了无数域外风情与文化。
他自已明白,过去的天下,其实只是天下之一隅而已。
便是现在所认知的天下,恐怕也只是真正天下的一隅。
欲真正霸天下,王天下,制天下。
必当行非常之法,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策。
不止为自己,更为子孙后代!
但他哪知,在他对面的那位大将,内心的想法,却与他所想,完全不同。
对此刻的张越而言,剑在手,天下何人敢阻?
大抵也就建章宫中的那位老天子,能让他忌惮了。
舍此之外,其他一切人等,都不过是胍噪的乌鸦与夏日吵闹的蝉虫罢了。
错非,不想内战,他张子重仗剑而起,尽起河西精骑,这天下谁人能挡?
当然了,在现阶段,张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力量,还不足以威伏天下。
他培育的新势力,也只是刚刚长出一片嫩芽,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声萌芽。
所以,他才愿意继续端坐于此。
才愿意回长安,去和各方打嘴炮。
说起这打嘴炮,张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这个事情上,他还没有怕过谁。
了不起,长安城的鼠辈,大可以来一次盐铁会议嘛!
真理,总归是越辩越明的!
张越就不信了,那长安城里吃了新丰工商署和如今织造、冶炼之业那么多好处的勋贵公卿们,敢不站他这边?
刘进却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问道:“张卿,此番回京,据说是陛下欲问我等大夏之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已!”张越笑了一声,在心中说道。
长安城的嘴炮,打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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