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他自然早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是受天地所钟,神明所爱的特殊之人。
也早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已。
如今,听着张越一说,他当然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直在呼唤他的东西了。
心里面更是埋怨不已:“朕当年封禅泰山,巡幸天下,随驾大臣文武数以百计,为何无人提醒朕要盟誓天地?”
在他看来,若是早有人提醒他,应该盟誓天地,立下大愿,再践此大愿,就能与三王五帝并列。
说不定这会他都已经得到了上苍的赏赐,登仙成神也说不定!
搞到现在,他都六十好几,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再想要巡幸天下,封禅泰山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真是……
想到这里,他就道:“朕若遭遇爱卿二十年,则大事成矣!”
说着就垂头丧气,感慨不已。
“陛下何故沮丧?”张越见了,立刻恭身‘鼓(忽)舞(悠)’道:“太公望八十岁遇文王,尚且能佐武王伐纣,开周之世,陛下既受命于天,如今醒悟天命之职,岂言晚矣?”
“且夫,三代之治,也非一代人之力,夏之政始于禹,至少康之时,终臻大成;而商之政,始于汤,历伊尹之政,盛于盘亘;周之治始于文王,经武王、周公,至于成康之时,方至与极!”
“然,禹、汤之神灵,迄今垂于天地,此岂非天之赏?”
张越很清楚,他必须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样的信念根植到公羊学派的年轻人心里。
不然的话,这些理想的浪漫主义者,中二气息一发作,就会嚷嚷着去找新王了。
在事实上来说,王莽之败,也是败于这些人的激进和急切之中。
看看王莽改制的政策和内容就知道了。
这货根本就不是在改制,而是在放卫星!
在西元前放卫星,只能有一个结果——灰灰!
更何况,王莽改制的时候,社会生产力和文明程度,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改革——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所罗列的改革中最小的一项——均田地。
王莽难道不知道,他的改制不可能成功?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四十八万多曾经联名上书王太后的人在盯着他。
所以,王莽也是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张越就深深吸了口气,道:“臣先师董子有曰:事在强勉而已,汤以七十里,文王百里,强勉己身,克重重险阻,终于王天下,今陛下坐拥天下,海内孺慕,威加四海,若能顺天志,泽人民,建大功,焉知不能如三代?”
在这里,张越又加了私货。
而且掺杂的是墨家的私货!
按说这种事情有大风险!
儒墨就是两个对立面,两个极端,水火不容!
不过,在他之前,董仲舒已经这么干过好几回了……
在事实上来说,董仲舒的公羊思想中,墨家思想的影子随处可见。
譬如天人感应与谶讳之说,就带着浓厚的墨家‘天志’‘明鬼’思想的影子。要知道在先秦时代,儒家基本上是不谈这些的。
无论是孔子、子思、子夏还是孟子、荀子,一脉相承,对于鬼神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
到董仲舒,就融入了阴阳家的理论和墨家的主张,用儒家的语言讲出来。
此外,董仲舒的著作《春秋繁露》之中,还能看到非常明显的名家影子。
从这个角度来说,公羊学派与其说是一个儒家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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