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王章将信将疑地放下了电话,问道:“陶乐呢?”

    “缝好了。”陶乐放下了持针器,脱下了手套,然后对眼前的小男孩说道:“你可真是个坚强的男子汉。说不动,就真地站得稳稳地——所以可以得到奖励哦!”

    七岁的藏族男孩,脸蛋儿红扑扑地,眼睛睁得圆圆地,又黑又亮。

    他先是看过了自己腕上的三厘米长的缝合处,又看了看陶乐变戏法一样拿出来的棒棒糖,舔了舔嘴唇,却并没有伸手接。

    “一件小礼物而已。”陶乐站起来,跟牵着男孩手的藏族母亲说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小约定,他做到了,有资格得到它。”

    那位母亲就笑了起来,对着儿子说:“拿着吧,这是曼巴送你的礼物。”

    男孩这才伸手接过了陶乐手中的棒棒糖,又对着她摊开了自己一直紧握着的左拳。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枚凹槽里涂了红颜色的羊踝骨。

    “这块阿即黑给你,是我还你的礼物。”男孩说着。

    阿即黑,就是涂了颜色供孩子们游戏的动物踝骨。这一枚阿即黑,表面十分光滑,显然是男孩的心爱之物。

    陶乐就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谢谢你,我很喜欢。”

    藏族母子俩离开后,陶乐就看到了王章。

    “主任,您找我?”她问道。

    “陶老师。”王章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原来你还懂藏语啊!”

    而且看起来还说得相当不错,与藏族同胞交流毫无障碍。

    这让问诊只能靠翻译,遇到复杂的专业术语只能互相比划的他,羡慕不已。

    撇开别的不说,光是这一点,陶老师就准备得足够充分。

    “略懂一点。”陶乐应道:“有什么事吗?”

    “有一位濒危的伤者,正在赶来的路上。”王章迅速说了一遍前情,又问道:

    “我们需要一名大夫跟车过去,尽量把人好好地接回来,你可以吗?”

    陶乐无暇细想,为什么王主任会对自己如此信任,但也并不妨碍她一口应下。

    “我保证。”她说:“只要伤者在我们交接前,还有一口气。”

    通往牧区的路并不算平稳,但米奥科技的救护车却非常给力,防震效果好得惊人,速度也相当地过人。

    四十五分钟后,陶乐就见到了伤者。

    他的情况,确实是糟糕透顶,十成性命已经去掉了九成九,全靠着坚强的意志,才能撑到现在。

    多吉次旦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的身上很痛,每一处都痛,痛到难以呼吸,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住,不能倒下,不能就这么死去。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妻子和一对可爱的儿女。

    对了,女儿还在家里,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买的新裙子呢。

    可是现在,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就连握着妻子的手,都渐渐地变得无力。

    他的身体似乎在移动着,飘浮着,大概已经到了要离去的时候。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看妻子的模样,却怎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