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窦思源将折子递给孟寄词,自己撩起下摆跪下,“殿下,谢侯爷虽然‘先斩后奏’了,但一心为国,若是殿下要处置他,微臣……微臣臣想请殿下手下留情!”

    孟寄词看到折子上谢松照的交代——“罪臣私放陈国质子顾明朝归国,特向殿下请罪。罪臣近日闻知临淄局势颇乱,言是陈国永祚帝‘复生’,罪臣多方打探,未知真伪,便生一计,派徒弟顾明朝前去打探虚实。陈国摄政王和太后分权可以平衡,但多出一个或者两个,这局势必乱。故而罪臣,斗胆,便宜行事。请殿下责罚!”

    孟寄词将折子递给身后的人,跪在窦思源身边道:“殿下,谢侯爷此事是在赌,微臣认为,以国家大事为赌,纵然是一心为国,但亦不可取!此事要施以惩戒,以惊醒后人。”

    殷别尘腰背又挺直了些,窦思源侧头看着他,太子道:“孟中丞说完了?”

    孟寄词叩首道:“微臣还有话要说,殿下方才没有说错,谢侯爷在桂阳郡一事上立功最多,但却没有半分赏赐,这事恐怕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功过相抵,不如此事就……不赏也不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殷别尘肩膀渐渐缩起来,太子目光落在殷别尘身上,“阁老想如何处置谢松照?”

    殷别尘闭了闭眼,冷声道:“殿下,孟中丞的话,不可取。微臣以为,窦右卿的话,可取!”

    窦思源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子,孟寄词低头不语。

    太子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道:“就依阁老之言。”

    殷别尘闭上眼,额角抽痛。

    太子道:“谢松照罚俸三年,三年不得上朝,自己思过。”

    万慎将旨令捧在手上,转身递给下属,“快去,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谢侯爷手上。”

    殷别尘重重叩首,“殿下英明……”

    窦思源扶着孟寄词的手出了东宫,声音哽咽,“他本来都能回来了……结果我……”

    孟寄词轻声道:“我的话,是绝不可能被采纳的,殷阁老历经三朝,威望颇高,他都……唉……”

    书房里殷别尘又跪在地上,太子准备起身的动作收住,复又坐下,“阁老还有何事?”

    殷别尘叩首道:“殿下,微臣本意是为了大周中兴,这些年,微臣一直自以为站在高处俯视,是引领众人去开创中兴的人。但今天,微臣觉得,微臣已经成了殿下的绊脚石了。”

    太子轻声道:“阁老不必妄自菲薄。”

    殷别尘摇头,“殿下,微臣自知自明,微臣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殿下的威信,请殿下允微臣,告老还乡!”

    太子静默了半晌,“阁老要再闭府门?”

    殷别尘抬起头,太子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他已经是银发皓首的老人了,殷别尘再叩首道:“殿下,明日请陛下上朝,微臣想在含元殿乞骸骨,得个有始有终。”

    太子一瞬间就想到了赵怀瑾,声音略微有些颤动,“阁老,不必如此,本宫想让阁老荣归故里。”

    殷别尘抬头,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