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百家,怒目圆睁,几乎是咆哮了起来。

    “逆子,滚出去!”

    黄宗羲吼完,上前几步,拉住了王和垚的胳膊。

    “安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难道说,你还没有这点肚量?”

    他转过头,看着面红耳赤的儿子,冷冷一笑。

    “怎么,还要我这个老头,跪着请你出去?”

    “阿爹,孩儿告退!孩儿告退!”

    黄百家满头大汗,他悻悻瞪了目光阴冷的王和垚一眼,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先生,学生狂悖,先生见谅就是!”

    王和垚躬身一礼,语气诚恳。

    “先生完全可以驱赶在下出去,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在下虽然鲁莽,但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若是让先生不适,先生见谅!”

    即便是心中如何失望,如何愤慨,冷静下来之后,王和垚也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可笑。

    时过境迁,岁月凋零,壮志雄心也会随年华而逝。不是所有人都敢从头再来。这可是拿命,拿一家人性命在做赌注!

    尤其是黄宗羲,家大业大,孝子贤孙,儿女成群,就更难取舍了。

    “安之,看来你对犬子的成见很深啊!”

    黄宗羲的脸上,又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先生,黄家的家业,来自于何处?”

    王和垚的问题,让黄宗羲一愣。看样子,他并没有明白王和垚话里的意思。

    “安之,你有话直说。”

    “先生和先尊,都是前明臣子,黄家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前朝。也可以说,黄三兄今日的锦衣玉食,都来自于前朝。若是一个小小的百姓,他能有黄家这样的田产吗?”

    王和垚说着说着,火又大了起来。

    身为既得利益者,如此嫉恨、疏远心怀古国之人,嘴脸何其憎恶!

    “身为前朝遗民,受惠于前朝,理应心怀故国,最少也不应该诋毁心慕前朝之人,这是人之本分。黄三兄的所作所为,在下不敢苟同。”

    王和垚躬身一礼。

    “在下狂悖,先生还是让在下离去吧。”

    “先生”换成了“在下”,他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让别人拿自己的全家性命前程去赌,实在没有道理。不过,他也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侮辱。

    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什么忠君爱国,什么造福一方,全都是蝇营狗苟、求田问舍的软骨头,大明就是毁在了他们的身上。

    “狂悖?”

    黄宗羲摇了摇头,看着王和垚,叹了一声。

    “安之,若是天下所有汉人,都和你一样血性,满清如何能进关?若是汉人一条心,恐怕这大江南北,早已经是朱明天下了。人心散了,可就再也难收回来了。”

    黄宗羲的话,让王和垚愣了好一会。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要见在下?”

    既然已经心灰意冷,何必让自己过来?左右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往一起凑?

    “安之,老夫看你是个人才,不想你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你有志向,有才华,可你一无钱粮,二无人马,仓促起事,到头来只能是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黄宗羲语气温和,目光诚挚,让王和垚又是一怔。

    自己做了首诗,想不到短短时间,余姚皆知了。

    “安之,老夫再劝你一次,不要执着于什么反清复明,接受现实,随遇而安吧。”

    黄宗羲对于王和垚的放肆,并没有生气,反而苦苦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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