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是太子内心深处的习惯。

    他没有办法不以为意,更没有办法真的勇往直前。

    宫变的事情,他当时确实认为是自己应了三皇子,而且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三皇子一派的人也被他除了不少,手里更是掌握了不少从前没有的资源。

    那些原本他不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他真的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和三皇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到如今都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那个人会将自己两个最出色的儿子作为棋子。

    也正是因为想不通,他才越发不敢贸然行事,那种被人蒙在鼓里,自以为是的冲动,成了他内心的恐惧。

    第一次,他失去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母后,那么如果再来一次呢?

    他还能失去什么?

    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还是别的什么?

    太子不敢赌,因而在韩翦说出了那番话之后,他便退缩了,而且再也没有了任何踏进那扇门的勇气。

    韩翦微微退开一步,让出了一点儿位子来,意思很明显,若是太子想要过去,随时可以。

    太子看着他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此时在他的心里,这个阉人很是讨厌。

    但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快与愤怒,极力表现得平静与自然,然后将那卷明黄的圣旨卷了起来,递回给了韩翦。

    「韩公公说笑了,你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你说的话我岂有不相信的道理?既然你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甚至还为了叫孤相信而将圣旨请了出来,我怎么可能还会为难你?」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进去,眼下被堵在了这里,却还记得给自己找补了这么一两句。

    太子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韩翦却脸色不变,只是轻轻颔首道:「殿下忧心陛下,心里着急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殿下是知道陛下的性子的,有些事情就是底线,不管是谁都是不能触碰的,毕竟……」

    他顿了一顿,用他很少能听到的语气道:「这个天下,到如今为止,年号仍旧是裕丰。」

    韩翦虽然是裕丰帝最为信任倚重的人,但是这个人,却从来没有仗过这样的事,他做事情好像永远都是用他自己的风格,用他自己的手段。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行为背后便是这个国家主人的支持。

    可他就是能让人下意识地就忘记了这一点,恐惧是来源于他本身。

    而在这个时候,韩翦说出这句话来,显然不大符合他的风格,却越发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

    太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轻轻点头道:「韩公公说的是,孤亦是父皇最为忠诚的臣子。」

    韩翦轻轻颔首,没有接过这句话,而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拱了拱手,无言告退。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点儿距离,太子却忽然间像是清醒了似的,忽然开口问道:「韩公公,若是有朝一日,孤登上了那个位子,你也会如忠诚于父皇一样忠诚与孤么?」

    实际上这个问题问出口就已经是祸事了,太子的内心深处也有些轻微的懊恼。

    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这样敏感的问题,对象是他,他一定不会叫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传出去。

    太子悄悄握紧了袖子里的手,目光紧张地盯着韩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