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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赌坊。

    城西最出名的地方,不是外城遍布的田野风光,而是街上连绵一片的小赌坊,大概是给官府塞了不少钱的原因,平日里也没人来查,输红了眼的赌徒当场卖妻卖女的事情也有不少,翻脸不认账想走人被打个半死丢出去的赌徒更是常见,但赌徒们依然前仆后继地往赌坊里赶,把身上仅剩的钱财投到那桌子上,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拥有一切。

    民间不禁赌,街头摆棋的赌摊就有不少,甚至前些日子燕王会不会入京都有人开了盘口,赌坊的生意好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挑起布帘,分散的赌桌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偶尔有老者抽的旱烟氤氲在空气里,和着汗味形成让人不适的味道,也没有赌徒皱一皱眉头,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庄家手里的骰盅。

    赌法很多,抓一把铜钱赌单双,竹牌比对子,轮盘上赌珠子落进哪个洞,但最受赌徒们欢迎的,还是庄家骰盅里三个骰子的大小。

    每次骰盅一摇,零零散散的碎银和宝钞就飞上了桌子,在各个区域堆成一座小山,记录下注的小厮忙得目不暇接,急不可待的赌徒们吵吵嚷嚷,这个时候就要庄家有镇场子的能力了,要么是把那眼神微微一扫,让这些赌徒们老实下来,要么是让赌桌旁赌坊雇的泼皮出来维持秩序,免得有人改注或者顺手牵羊--当然,要是有些孩子偷其他赌客的东西,赌坊一般是不管的,说不定那些孩子里就有些是赌坊自己的人。

    等到记下押注算好赔率,当了几十年赌坊掌柜的老人在二楼使个眼神,庄家便心领神会地打开骰盅,宣布了不同人的命运:

    “一五六,十二点大!”

    人群前方的顾念呆呆地看着三颗大小相同只是上面点数不同的骰子,身边闹嚷嚷的一片,有人欢喜大喊有人哭嚎,桌上的宝钞碎银被迅速地收走,然后换成庄家赔的推出来,那收走的里面就有他的一百两银子。

    脑海有些昏沉,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怎么会连着开五把大?自己不信邪,第一把输了就翻倍压,压到了身上最后的一百两,本以为不会连着出大,谁知道今天这骰盅中了邪一般不出小?

    嗓子很紧,紧得说不出话,眼前的光影闪动,分不清是挥舞的手还是闪动的人影,一张张脸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诞和畸形,让人很是反胃想吐。

    于是他就真吐了。

    跟着顾念压了大,说是兄弟就肯定信他的黑衣书生诧异地看了过来,还贴心地给顾念拍了拍背:“这是咋的了?顾兄莫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空气里的烟味汗味很快就被酸臭味压了下去,人群散开一片,赌坊里的泼皮过来赶人,纪纲赔着笑把顾念扶走远了些,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无常,赌桌哪儿有常胜客?顾兄莫要太过纠结,今日这赌坊不利顾兄,咱们换一家就是!”

    “没了...没了...”

    “什么?”

    “我输光了,”顾念脸色苍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领口,好像呼吸不过来:“全输光了。”

    “我当是多大一回事呢,输光了再借就是,其他的不敢说,这些赌坊的东家,可都要卖在下一个面子,只要顾兄开口,保管双手奉上...对了,要不先去怀来楼吃点东西?再去秦淮河...”

    “我借了多少你不知道?”顾念的眼珠红了起来:“这半个月你带我逛了多少赌坊?借了多少银子?这几百两,这几百两...我是拿我家那些田押的!”

    “田没了还有宅子不是?”

    “宅子也押了!不然你以为今天这几百两怎么来的?”

    “嘶...”纪纲搓了搓牙花,大概也没想到顾念居然这么狠,“那就有些难办了啊...”

    这小子读书比自己厉害,怎么赌得都比自己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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