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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拉塞尔夫妇吧?”俄狄浦斯提醒小野庆黎说。“当然。”“你是半个美国人。”“我出生在日本,儿时随父母到了美国。”她说,“我也是半个美国人,我妈妈是纽约人,我从小在英国读书、生活,十八岁以后我穿过七个国家的军服。”她觉得同他不是一路人,听了这番苦涩的直露的表白,让她反感。她很高兴吃饭时他没有挨着她。他们一起向花园里的餐桌走去时,曾经有一刻她走在索罗斯的身边。他沉着而敏锐,周边的一切都被他那种通晓一切的自信所包容。小野庆黎是个浪漫的姑娘,就此而言,她的生活还没有给她提供许多令人满意的机会。她母亲对她寄予厚望,不会容忍唾手可得、让人兴奋一阵的这类虚假的替代者,而小野庆黎也确实已经超越这一层次了。她步入了电影界,然而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所以,当她从母亲脸上看出她对索罗斯的赞许时,这就意味着他是个真实的目标,而非真实的谎言,这就意味着她可以自行其是了。
“我一直在注视你。”他说,她明白他的意思。“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她轻轻地说。他装作没有听见,只当是一句纯粹场面上的恭维话。“新朋友。”他说,“常常比老朋友相处得更愉快。”他的这句话她并没有真正听懂,这时,她发现已经来到餐桌旁。插在银器台上的蜡烛渐渐亮起来,而四周则是一片幽暗。奥巴马挽着小野洋子落座,小野庆黎满心欢喜,自己则坐在了刘易斯和索罗斯的中间。
小野庆黎满怀激情地转向索罗斯,想要对他说说心里话,但他只是说些本行业的话,或者很大程度上她听他说些行话。她的眼睛有礼貌地一直看着他,但他如此的心不在焉。她偶尔也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并在下意识里把这些话接下去。在说话的间隙,小野庆黎看看餐桌的四周,只见妮可坐在拉塞尔和俄狄浦斯之间,她那浓密的头发在烛光下如同涌动的泡沫。小野庆黎听着他们谈话,逐渐被他们奇特对话中所用的简略语强烈地吸引住了。
“可怜的家伙。”刘易斯叫道,“你为什么要把他锯成两半呢?”“自然是要看看一个智能机器人服务员肚子里有些什么货色。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几块破元件、线路板。”“对极了。但问题是要科学地来证明这一点。当然了,要是能用那把锯子的话,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你们在做手术时曾打算用那把锯子吗?”马龙询问道。“我们还不至于这么做。”……
他们在餐桌旁已坐了一小时,一种可以感觉得到的变化悄然出现。他们一个接一个摒弃了某些东西,诸如偏见、忧虑、疑惧,此刻他们只是最充分的自我、最纯粹的奥巴马的客人。要是显得不够友好和无精打采,似乎就会拂逆奥巴马的一片诚意,因而他们此刻都努力这么做。看见这种状况,小野庆黎开始喜欢起每个人来,除了俄狄浦斯,因为他竟然成了餐桌上的异己分子了。这倒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他决心用红酒来维持他一来就表现出的那种兴高采烈的心情。小野庆黎觉得他把红酒当作血来喝,他可能是嗜血的!俄狄浦斯仰靠在椅子上,对拉塞尔发了一通有关电影的颇为尖刻的议论,而那位拉塞尔夫人则不说什么。他盯着拉塞尔,脸上显出辛辣嘲讽的神情,时而又竭力想同坐在餐桌斜对面的索罗斯搭话。“拉塞尔,你不就是杜月笙的朋友吗?”俄狄浦斯这么问。“我想我不认识他。”“我以为你就是他的一个朋友呢?”他有些生气地又说了一句。看到这个话题引不起什么兴趣,俄狄浦斯又试着把另一些同样不着边际的事扯进来,但每一次拉塞尔那种出于礼貌的依从态度就足以让他感到沮丧,因而,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被他打断的交谈又进行下去了,他仍然试图掺和到别人的谈话中去,他带着迁就身边的孩子的神态,把注意力全部放到红酒上了。
小野庆黎时不时地看看餐桌四周,热切地希望大家高高兴兴,仿佛他们都是她日后的忠实粉丝似的。餐桌上有一道美妙的光线,光线投射到小野洋子的脸上,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