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的气息让他很安心,他总能在尤瑞身上找到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疏离感,他需要这种感觉。
他好像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人的成长事实上就是,在和别人相处的过程中互相伤害,互相撕扯,最后找到一个彼此都不会受伤的距离。
他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喜欢戴着面具,喜欢掩饰自我,所以每当一个人靠近他,他总得去费尽心思地编织面具,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
但是,尤瑞不一样,当她靠近时,安森鹿感到很安心。
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距离,因为她就是带着距离去靠近你的,不会触犯你的边界,但又像是一只来自世界彼端的企鹅,清冷又孤傲,却又真诚,因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明明她是在谎言之中长大的人,却能以最真诚,最坦荡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世界。
这是安森鹿最敬佩的一点。
安森鹿不知道闭目休息了多久,在梦中越陷越深,他做了很多很多个梦,仿佛很多场电影在梦中上映,再而落幕。
在这期间,他看到了一个孤僻的少年,坐在东京铁塔的顶端,仰头望着一颗向下坠落的雪白彗星。
可那哪是彗星,那是一条龙。
明明心中甚至这件事,少年还是静静地看着那颗彗星落下。
他很累,累得彻底,浑身散发着颓废迷离的气息。甚至,他在心中想……如果这颗彗星落下,一切就结束,那为什么要阻止?
但少年还是站了起来。
乘坐雪橇,踏动惊雷,肩负着无法抹除的罪孽和拯救全人类的责任,孤身一人,单枪匹马,以最暴戾也最决然的姿态迎向那头降世雪龙。
也是那个承担了这一切的少年,输掉了一切,在苟延残喘的生活之中逐渐老去,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跨过那几十年的?
是在悔恨,自己亲手葬送了人类的未来吧?
那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了几十年前?
见惯了生灵涂炭,满目苍夷的世界,再次看到那座熟悉的小县城,再次看到那个在高中游手好闲的自己时,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该会很孤独吧……
他可是孤独了一辈子啊。
可能他到后来已经懒得去思考,该把自己引导成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了。
他只是在想……该怎样做,才可以让我看起来不像他那么孤独。
和朋友一起滑雪,和朋友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午餐,累了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不是仅仅一人肩负所有,不是一路在暴戾的血色中前进。
那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
是那个老东西怀揣着满腔的孤独与悔恨,在几十年的时光之中对着这千疮百孔的世界无声哀嚎,最终,他想方设法,费尽心血,才换来了现在的我,以及,我身边的同伴……
然而,最开始我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前进的。
我当时只是在想啊,等半年后,我干翻了那条雪龙,校长可以拍拍我的肩膀,欣慰地说一句:干得不错,臭小子。
最开始……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资格得到这么多的朋友,身边围绕着一个又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是这个老头用余生作为代价,想尽方法给予了我这一切。
“该走了。”
少女清冽又冷澹的声音,打破了孤寂的梦境。
安森鹿抬起沉重的眼皮,迷迷湖湖地看向尤瑞的侧脸,她正低头翻动着一本《雪国》。
“你在等我?”他问。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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