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证实性,而追求可证伪性。”
他继续说,“可证伪性就是可检验性。科学家如果无法彻底证实自己的结论,就至少要告诉别人怎么检验自己的理论。其他人检验过后发现与理论相符,就要姑且承认科学家的理论。理论通过检验的次数越多,可信度就越高。而不具备可证伪性的理论甚至都不能算是科学,仅仅是自说自话罢了。”
我想了想后说:“按照你前面的说法,我们岂不是连‘扔起来的石头一定会落地’这种理论都无法真正地证实吗?”
“是的。实际上我们掌握的任何一条科学理论都是可疑的,或者说是不可证实的。”他说,“不过,起码石头会落地这种小事谁都可以检验,并且也被检验了天文数字级别的次数。我们虽然依旧无法证实,但大可以放心相信。而如果是那些极其复杂的,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参与的前沿科学道路呢?”
“狂信徒追求的是‘理论的证实’,或者说是‘真理’,所以科学无法满足他的需求?”我问。
“没错。况且,如果是真理,就必定经得起无穷多的检验。而问题在于,就算把真理放到他的手里,他也不可能用无穷多的时间去检验自己得到的确实是真理。凡人终究是无法真正抵达真理的。”他说,“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相信真理存在。实际上不止是他,很多科学家之所以相信上帝也是这个道理……”
他接着说了下去:很多科学家之所以相信上帝,并不是因为他们期望宇宙的幕后存在着全知全能的大他者,而是因为他们期望宇宙存在着“标准答案”。
如果把宇宙比喻为谜题,而科学则是猜谜,那么作为猜谜的一方总要相信出题人是有着正儿八经的思路和正确的答案,才会有足够的动力和耐心猜下去。
就好像合格的谜题不应该是脸滚键盘随机滚出来的,宇宙也不应该是在偶然之中随机诞生的。怎么可以是呢?
越是前沿的科学家越是能够意识到理论的大厦是多么的岌岌可危,而科学的属性注定了再怎么对宇宙猜谜也无法得到宇宙的真理,最多只能得出来似是而非的答案。很多科学家最初都是怀抱着对于世界的好奇心启程的,无法接受宇宙其实是既没有出题人也没有标准答案的主观综合题。为了对抗这种虚无,有的科学家会成为唯物主义者,有的科学家会投身于唯心主义的领域。
狂信徒相信宇宙是理性的,宇宙是在按照某种超脱于物质之外的永恒不变的秩序一丝不苟地运行着。而如果承认了物质仅仅代表物质自己,那么就等于承认了宇宙其实是混沌的,所有的秩序都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
虽然在局外人看来,自然界就好像真的在按照科学家们的理论所预期的一样运行,但实际上过去被总结的理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推翻了,未来也会被不知道推翻多少次。宇宙仍然是黑箱,并且谁都不知道黑箱里是否放着标准答案。狂信徒相信有,并且称之为“真理”,而其他人则称之为道、上帝、自在之物、绝对精神、大真灵……
“科学在本质上是极其功利的学问,比起真理和证实,更加在乎行之有效。为什么说科学无法成为宗教,就是因为科学其实是一套总是在迭代的方法论。但狂信徒无法接受这点,他依旧将自己的科学定义为追求真理的学问,成为了科学的狂热忠实信徒。”列缺一边说,一边回忆,“就连白驹也在私底下向我承认,说狂信徒是比他更加智慧的科学家。与此同时,他也蔑视狂信徒,认为那是最愚蠢的科学家。”
听了那么多,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虽然白驹如此贬低狂信徒,但探究真理的态度不正是科学家应有的吗?
我之后又问了问列缺自己对于狂信徒的看法。
“我无所谓。”列缺说,“我很尊敬那些出色的科学家,可一旦步入魔道,出色的科学天赋就会化为泼天的祸害。白驹也好狂信徒也罢,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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