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诚心诚意忏悔,本大人也并非不讲理。”

    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林年年刚松一口气,就听头顶声音道:

    “本大人的上房不轻易养闲人,鉴于事出有因,本大人便好好给你算个账。”

    “你在此处住了九个时辰,一个时辰半两银子,其中狼草毒毒发时我唤了人来照顾你。”

    “这一折腾,就是三个时辰。”

    “零零总总,林年年,你欠本大人十五两银子!”

    提着的心海内放回胸口,林年年就听了那人缓声道,似乎真要跟自己算清这个账目。

    “大人…”林年年目瞪口呆,有些合不上嘴巴,她怎么不知道严承怀有做奸商的潜质。

    “怎么?”严承怀挑眉,语气恶劣。

    “你既知道本大人有洁癖,那你用过的那些被子,围帐,甚至桌椅板凳,本大人都要换新的来。”

    “可寻常俗物,是不入本大人眼的,林年年,这么一算,你就算卖身,也还不起了!”

    长身缓缓走到林年年面前,严承怀居高临下,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林年年捂住胸口,几欲昏倒。

    稍倾,缓过神来,林年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真诚的语气,直视着严承怀的眼睛,缓缓道:

    “我跟大人交情如此之深,难道大人会为了区区十五两银子来折磨我么?”

    “区区十五两?”严承怀重复,又凑近了几分,“林年年,你知道你每年俸禄,才一两银子么?”

    “如此来算,你要替本大人干十五年白工…”

    严承怀脸上鲜少露出戏谑的神情,可是今日,林年年深知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这分明,分明就是要她林年年的命根子。

    十五两银子,她得还到猴年马月。

    然而,对方却似乎理所当然,似乎忘了当初是谁不顾性命救了他。

    深吸一口气,林年年默念了几遍清心诀,直到心里火气渐熄,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高大压迫的影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重新坐回到位子上,严承怀从袖口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

    “林年年,你不会真以为,我把你找来只是为了这十五两银子吧?”

    凛冽的眸光扫到林年年身上,后者精神一振。

    马上狗腿的跑出去,林年年双手接过严承怀刚拿出来的东西。

    发现那居然是一册主简,应当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有些迷糊不清。

    林年年对着光亮看了半晌,这才认出,那居然是一册奉城县的县志。

    零零散散,记录了大概一百年以来的命案。

    那些名字,早在林年年当上仵作的时候,都曾翻阅过。

    最后面,是用墨水新加上的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媚儿”,另一个是“刘昌平”。

    李政的名字并不在里面。

    林年年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心中不免疑惑。

    严承怀神色如常,或许是看出了林年年的欲言又止,只冷声开口:

    “林年年,你不觉得,死的这些,都是从外面或者其他地方搬过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