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来,踏阶而下,遂有紫气横陈,白霜凝结,那一张面孔短眼乌眸,两眉俊美,定定地瞧着他看。
“你来。”
李绛梁告罪一声,立刻从那女子的手中拿起青黑衣的内袍,替他披上,杨浞静静地盯着他看,开口道:
“当年孤在道上出手,为那一二小修讨要被贪墨的资粮,正见了你南下游历,由是结交…如今想来,历历在目。”
他微微一笑,挑眉道:
“可曾想过…有几分算计。”
提起此事,李绛梁目光低垂,答道:
“禀陛下…绛梁见不到算计,只是毕生夙愿,有一寄托之处,不湮于宗族苟且,有解救苍生之力,这便够了…”
“解救苍生…”
杨浞静静地盯着他,双唇动了动,没有开口,将神色收敛了,答道:
“你自小与孤相交,为孤妹婿,又独尊于诸臣之上,今日应有你一份功劳。”
李绛梁是半点不敢当,恭身道:
“陛下乃万乘之尊,受命于天,其数有定,非臣所能据功,唯侍奉殿前,唯命是从。”
杨浞依旧盯着他看:
“这话说不得,若非有你,今日的大宋不知要少多少子民,要多多少尸位素餐之徒,孤成帝虽不能为金丹,却也威能无穷,你应得一份光。”
“仰赖皇恩。”
杨浞转了目光,随口道:
“诸王之中,魏王最贵,争南北之气运,定淮左诸宗,诸嗣少不得封赏,今日封王,应派哪位使者?”
李绛梁只持起白罗中单、黻领青缘的玄衣来,为他着上,答道:
“臣避嫌不敢答。”
杨浞扫了他一眼,道:
“你去尴尬,便让宁真人去。”
李绛梁唯唯从命,再为他加衮服,听着这真炁转世、贵不可言的大人淡淡地道:
“黎夏一带、大欲荼毒,是孤下的不杀一人命令,言出而诸修景从,只有你劝孤不得让余孽流入郡中,孰忠孰佞,自然分明。”
李绛梁迟疑片刻,没有去拿下一条绶带,而是跪倒在地,低声道:
“臣愚昧不解…既然陛下有涤清之能,何不神妙运转,一气解脱,将金莲孽力消弭,而是任凭他们入郡…恐怕黎夏今后将有邪教兴复,百年不得平。”
杨浞那双眉眼静静地盯着他,答道:
“金莲孽力所居,改了就是改了,相当于让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经书,哪怕大欲退去,依旧是蛊惑过的,一个人见了鬼怪,哪怕孤叫鬼怪退去了,依旧不能让他恢复没有见过鬼怪的心念,除非孤去动他们的魂魄。”
“如今唯有一心自发的虔诚,他人愿意信释,你若以神妙改他,便与释修无异。”
“以己心改世人,是魏帝、社稷的道统,非天武之道,大欲荼毒时,黎夏之众未有不信的自由,今孤治世,他们却有不信我的自由,既然大欲道已经走了,孤要他们自己选。”
李绛梁只得低眉,答道:
“臣鲁莽。”
他跪坐在地,持起玄纹白玉靴来,杨浞一边抬脚,一边道:
“新朝立成,北方有你父亲,交趾却不能丢,须封一都护,刘白既然是紫府,又有楚国兵符,你就去一趟交趾,让他去镇守。”
“至于府名。”
他顿了顿,李绛梁则恭声道:
“我等商议过,交趾俯视石塘,有平定一海之责,有宋一朝,可称【靖海】。”
这话让杨浞瞳孔微微放大,皱眉道:
“不知事的…【靖】字不好,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