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中途遇险,谁也救不了谁,更别说他们这支部队里,会水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兵卒都是些旱鸭子罢了。
经过上一次的竹筏渡淮,军中士卒都对此带有畏惧之心,见了淮水就害怕,嘴里说着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再坐筏子去水里赌生死。
除非是楚军已经追到身后,将剑戟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否则赵佗再强迫秦军以竹筏渡河,怕是会引起军心不稳,士卒心生怨言。
其实就连赵佗自己也是在心里打鼓的,他要是坐的竹筏散了架,那可就真是笑死人了。
所以赵佗从谏如流,最终决定放弃竹筏策略,径直东向直取钟离邑。
这里是除去淮北下蔡两岸外,淮水往东最好的渡河地点,岸口开阔,水势平缓,还有许多船只可供他们使用。
秦军拿下钟离,从此处渡淮,便可最大的减少损失,士卒们也会心中喜悦。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需要拿下钟离,需要城中的物资进行补给。
加上解救的俘虏在内,秦军总数接近六千人,这么多张嘴,光是在吃上面,就是个大问题。
钟离,必须拿下!
想到此处,赵佗又对西乞孤道:“涉间虽然带了一千人在前面,但为了取信对方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传令后面在林子里休息的大军就近砍伐竹木,制造一些攻城梯子,一旦钟离城门不开,就立刻让大军压上,直接强攻,不给他们机会。”
“唯!”
西乞孤应诺一声,转身让人去传令后方大军。
……
“叫门将军。”
此刻,坐在战车上的屈明脸色阴沉,嘴里嘀咕着这个秦人给他取的绰号,任由驾车的“楚卒”带着他向前方的钟离邑奔去。
他屈明本是屈氏贵族,响当当的楚地男儿,哪会有投降秦军的心思。
之前他在八山被秦军突袭惨遭大败,自身在撤退时被秦人弩箭射中,翻落下马。
虽然身上的甲胄保住了他一命,后方奔驰的战马也只是踩断了他的腿脚而非头颅,但他的下场比死还惨,成了秦军的俘虏。
那格外年少的秦军军候试图招降他,屈明当然不答应,直接昂着脑袋,就说出慷慨赴死的台词,让对方要杀要剐随便来。
但少年军候并未杀他,而是让人将屈明捆住手脚,放在一处斜坡上,脚上头下,说是要对他用刑,让他屈服。
屈明当场就大笑,说哪怕车裂腰斩加身,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屈氏之人只有战死的武将,从无投降的叛贼。
很快,一张破布罩住了屈明的脸,那腥臭的味道直往他的口鼻袭来,紧接着秦人开始将水倒在上面。
屈明颤抖了。
一张接一张的布叠罩在屈明的脸上,水哗哗流淌。
窒息,溺毙……
那种极致的痛苦比所谓的刀剑加身还要可怕,这种刑罚简直就不是人能弄出来的东西。
所以屈明投降了。
他成了秦人的“叫门将军”,为秦军做掩护,一路走来诈开了好几座城邑,让这支秦军东行,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第一次叫门,屈明自然难为情。
但后来做的多了,就放开了。
屈明如今已是驾轻就熟,叫门老手。
他乘坐战车,来到钟离城外三十步左右,对着城头上紧张注视着自己的守卒叫道:“吾乃屈氏之人屈安,受王命率军东行,路过钟离,欲要进城休息饮食,为何关门阻我,还不让你们县公速速开门,下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