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信,吾自当送到。但相夫疾今日亦有一问,还请将军解惑之?”
赵佗淡淡道:“使者请说。”
相夫疾立刻道:“吾素闻秦乃法治之国,秦人窃不值一钱之桑叶,便罚役三十天;窃一钱以上,不值二百余钱者便迁之;再往上者更将受黥、劓之刑,沦为城旦。而若五人盗一钱者,则将断去左足,并黥为城旦。严法如此,自是让人敬服,此亦是秦国能成今日之强大的缘由。”
这话听得帐中诸位秦人颔首,秦律确是如此,你偷别人一片桑叶,一旦发现,都是严惩不贷。
唯有郦食其嘴角微勾,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人想说什么了。
相夫疾声音高亢起来:“秦律之严者,一叶之窃,五人之盗,尚依重法而惩之。然今有一人,却是以数十万人为盗,所窃者也非一叶,亦非一牛一马,而是欲窃邻人之城,盗邻人之国,欲夺人犬彘、牛马,杀人百姓,占人之宗庙社稷……”
相夫疾话音未落,帐中诸多秦将早已脸色大变,纷纷拍案而起,当场怒斥。
“大胆!”
屠睢怒声如雷。
诸将高呼:“齐人好胆,来吾帐中找死乎!”
面对帐中诸秦将的怒发冲冠。
相夫疾却是面不改色,只对着主座上的赵佗笑问:“赵将军,不知若依律法,行此等窃国之事者,其主盗之人,与其麾下二十万群盗,又当以何刑惩之?”
“他母的,乃公劈了你这张嘴!”
黑臀骂骂咧咧,欲要拔剑而起,被身旁卢绾死死拉住。
整个秦军帅帐一时间呈现剑拔弩张之态。
只需赵佗一声令下,这相夫疾眨眼之间就会被砍杀成一团烂肉。
“哈哈哈,吾素闻东方之墨善谈辩、好说书,喜争口舌之利,今日见相夫先生之唇舌,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佗抬手,止住帐中诸将的愤怒,略带玩味的看着眼前的相夫疾。
眼前这个人,让他想起了秦军之中,随军作战,负责各种器械营造的西方之墨。
也想起了昔日他征伐楚国时,在阳夏城外,用墨家之法誓死守城,与楚共亡的南方之墨。
这个相夫疾,便是墨家三分之后,居于齐国,以喜好辩论,研究名实逻辑,讲究以口舌之辩使对方屈服的东方之墨,即所谓齐墨。
知晓对方来历,相夫疾刚才说出那些话也就很正常了。
田冲以这齐墨传人为使者,正是要在口舌之上占一占上风,欲要谴责秦国此番屯兵东郡之举。
眼见赵佗道出自己来历,相夫疾故作无辜道:“赵将军所言谬矣。吾问诸君数十万群盗若依秦法,当受何刑,乃是诚心之问,欲涨学识,又怎会是争什么口舌之利呢?”
赵佗摇头笑了笑。
他是什么身份,又岂会和一个小小使者玩辩论,只是眼神一晃,身侧早已按捺不住的郦食其就站了起来。
郦食其大声道:“相夫先生适才所说欲窃邻人之国的群盗,敢问姓谁名谁,身在何处?”
眼见这秦军帐中一个文士站起来,相夫疾眼神骤然收缩。
以相夫疾在稷下学宫与人论战上百次的经验,从眼前文士说话时喷吐唾沫的数量,就可看出,他这次是遇到一个劲敌了。
相夫疾心中一动,以退为进道:“这位先生所问甚好,其实我也不知那些群盗身在何处?适才所问不过随口虚言,诸位不用当真。吾之来此,其实是想替大司马询问,此番赵将军率秦军二十余万来到东郡,意欲何为啊?”
诸将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齐国使者冷嘲热讽,装傻充愣的本事算是一绝,让他们这些行伍中人,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