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退票也不至于。”
李谕说:“要是再晚点,肯定有一半的票友已经退完票走人喽。”
梅兰芳吐吐舌头:“那可不行!这不就得罪了谭师傅和杨师傅嘛,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京城的票友圈相比天津要和谐一些,观众叫嚷退票在天津已发生过好几起,但在北京还是头一次,但戏院老板真正担心的是得罪名角谭鑫培和杨小楼。
广德楼里,观众都在带着情绪看台上杨小楼的表演,突然有人喊道:“梅兰芳来了!杨老板唱完,他就上台!”
可怜堂堂杨小楼的一出好戏在满场喧嚷声中草草收场,这个场面对他来说不啻一场侮辱和嘲弄,面子一时抹不开,杨小楼下台后一句话没说转脸就走了。
谭鑫培见状,似乎也预感到自己将有如此结果,心中难过之情不亚于杨小楼,但他还有所不甘,便早早地把行头穿上,脸彩揉好,只是没有戴网子,来到僻静的雅间观看梅兰芳表演。
李谕和吕碧城也坐回雅间,齐如山高兴道:“疏才你可真是救了场!”
李谕挥挥手,轻松道:“没啥大不了,而且救场的又不是我,而是梅兰芳。”
此时梅兰芳已经登台,他一出场,观众便再次情绪高涨,掌声欢呼声叫好声响成一片。梅一张嘴,戏馆里顿时寂静无声,足见其魅力。
尽管梅兰芳在观众心中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谭鑫培、齐如山等内行人却并不以为然。
谭鑫培看了大半出戏后,对一旁的齐如山说:“没什么呀!”
他的这句“没什么”既有梅唱得并没那么出众之意,恐怕也莫名其妙于观众的反应。
但既然“没什么”,观众何以对梅兰芳有如此狂热的热情?
这令谭鑫培百思不得其解。
齐如山与谭鑫培有同感,他回道:“按艺术说,很平平。”
谭鑫培说:“但你看观众竟如此热情。”
齐如山说:“从我的观察看,梅兰芳确实符合演戏六个要点中的前三个,即嗓音好、面貌好、身材好。虽不能说一百分,但其他的旦角都不及他。”
谭鑫培知道齐如山留过洋,中外戏剧都研究过,是个基础很牢的理论家,于是接着问道:“另外三点哪?”
齐如山说:“在另外三点上他既会唱、身段好、也会表情,即便未达完美,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必进步神速。”
谭鑫培说:“齐老板的评价已然很高了。”
齐如山接着说:“可我还是不明白,何以现在的梅兰芳人缘就这样好、风头这样足?”
谭鑫培起身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这娃娃要红透半边天。不说了,该我登台了。”
出道不久的梅兰芳,从艺术上来说,虽未必如齐如山所说“很平平”,也确实未达炉火纯青境界。
他之所以受观众欢迎和热爱,与当下的社会环境大有关系。
在京剧女班开始兴盛之初,男女演员不能同台演出。这种约定俗成严重制约了京剧的发展。
此前说过很多次了,清末民初是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仅局限于国体转变、帝制消亡,社会的方方面面也都受到了极大冲击,改变的速度远超大部分人的想象。
就算还有很多桎梏挡着女人进入戏院,但大势所趋之下,观众席上的女人还是越来越多。
整个戏剧界因此发生了很多急剧的转变:过去一直是老生、武生统治舞台,如今青衣花旦的地位一日盛于一日。
多年后梅兰芳自己总结过:“过去是老生武生占着优势,因为男看客听戏的经验,已经有他的悠久历史,对于老生武生的艺术,很容易加以批判和欣赏。女看客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