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适说:“我已经打算回国,并收到了仲甫先生的信。”李谕说:“搞革命的方法有很多,文学革命就是其中之一,这条路更适合你。”胡适点点头:“确实如此。”此前的那篇不抵抗的文章,让胡适在留学生圈里被骂惨了……反驳他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不是寻常人物。

    胡适的观点要是在和平年代发出来,大家确实会当做理性的思考;但人家都骑脸输出了,再理性不就成了不知变通的道学先生。

    李谕说:“文学革命同样不是个简单事,阻力很大,比我所在的科学要大得多。”

    “院士先生说的是,”胡适说,

    “科学总体而言是新的,大家都在学习。而文学不一样,想到那几十万念过八股文的仕子我就头大,何况还有桐城派那帮老学究。”李谕说:“仲甫先生的《新青年》刊登你的《文学改良诌议》后,反响倒是不错,支持者很多。”

    “是吗?”胡适高兴道,

    “我在写了那篇文后,还写了几首白话文的现代诗。”

    “能不能给我看看?”李谕问。胡适拿出一些手稿,

    “都是尝试之作,所以我暂时称之为《尝试集》。”实话说,胡适的这些新诗写得都非常一般,没有太多文学性,几乎很难称之为诗,很像一些学生的普通随手之作,无非就是把散文写成了一行一行的。

    比如其中的《鸽子》:云淡天高,好一片晚秋天气!有一群鸽子,在空中游戏。

    看他们三三两两,回环来住,夷犹如意,——忽地里,翻身映日,白羽衬青天,十分鲜丽!

    是不是感觉相当之直白,连诗歌应该有的韵味都很难找到。李谕拿出一本《新青年》,

    “北大的沈尹默先生,刚刚也发表了一篇《月夜》,你看看。”胡适拿过来读了读:“霜风呼呼地吹着,月光明明地照着。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却没有靠着。”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胡适说:“比我高明多了。”沈尹默的诗中融入了明显的独立人格思想,意境上强了不知多少。

    论文学修养,胡适没法和民国一众大师比,李谕说:“你有你的价值,文学革命少不了你。”胡适说:“这方面我早有准备,几年前我就知道,留学多年必须做好成为国人导师的预备。”胡适的话让李谕有些愕然,原来他早就想做国人的导师……李谕说:“文学革命可以搞,但你那些具有争议的想法要深思熟虑后再发表。虽然蔡元培先生做校长后,支持思想自由,不过这种思想自由的前提是包容并蓄,所以千万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胡适现在的想法的确有点太那个,不仅此前提到的不抵抗主义,他现在还有那么点所谓的

    “世界主义”,他认为:“今人皆知国防不可缓,但什么是国防?即使中国的海陆军与日本并驾甚至超过日本,也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日本有盟国。想以增军备救中国,其心未尝不可嘉,但行不通。即使日本和欧洲国家二十年不发展,中国的军力也不可能在此期间达到与之为敌的地步。所以,增军备不是根本之计。根本之计,在于增进世界各国的人道主义。”他的说法也可以理解为更进一步的不抵抗主义,或者是在为他的不抵抗主义找点借口。

    稍微一想就明白这种说法根本靠不住,日本人会停下侵略的脚步讲人道主义?

    你要是跑去日本首相面前,告诉他你太不人道了,你们要撤军!日本人一定以为你脑子秀逗了。

    所以胡适早期的世界主义根本就是空想主义罢了。还有一句被后来不少公知还有网络键盘侠拿去用的话,胡适曾说:“今之狭义的国家主义者,往往高谈爱国,而不知国之何以当爱:高谈民族主义,而不知民族主义究作何解。”人家胡适自己后来都承认早年的不对了。

    李谕又告诉胡适,自己去底特律处理点事情后就会一同回国,让他先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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