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销各地,所过何止十关,再加上其他各种莫名其妙的捐税,各种税负总值往往已占到货品价值的一半。虞会长,你在长江上有商船,应该熟悉。”
虞洽卿说:“走水路还好,要是走陆路,单单从重庆到成都这800多里,就有20处税卡,一批货物运过去,交的税已经超过该担物品的原值。”
这种税卡林立、市场四分五裂的局面最不利于经济的发展。
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张謇说:“反观洋货,北洋政府明文规定,外资企业只要缴纳2.5%内地税,其余税捐全免。
“如果是进口过来的洋货,则只需要缴纳7.5%关税,有时候连这个税率都达不到。
“如此设置对国货伤害很大,税负重重的国货根本无力与洋货抗衡。
“例如百姓寻常购买的食糖,本土生产的销售价格竟然要在日本食糖之上。就算百姓抵制日货,有拳拳爱国之心,但北洋政府这般消磨百姓热情,早晚还是要被日货侵占。”
一旁的刘鸿生说:“本人熟悉煤炭生意,给英商开滦煤矿做过多年买办,熟悉价格。开滦煤矿每吨煤成本1.5元,税捐只有0.2675元,占成本的17.8%左右。
“而本应颇具竞争实力的山西保晋煤矿,每吨煤成本为2.021元,税捐1.731元,占成本的85.7%。
“之前各地工业发展迅猛,对这个价格可能没有那么敏感,而一旦经济发展稍微放缓,英商的煤炭优势将无限放大。”
面粉大王荣宗敬又说:“不止工商业,农业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本来安徽与河南的小麦可以走从津浦路直运上海,供应面粉工业所需的原料。但从蚌埠起运,每担运费2两,并且时间无法保证,有时竟长达一年!但跨越太平洋而来的美国小麦,每担运费不过4钱。就算没看过世界地图,也应该知道美国在万里之遥。如此悬殊,何其荒唐!
“即便铁路运力紧张,总能腾出车皮,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交通部批准此事。”
工商业相比农业总归要好一些,他们这些商界大佬都怨声载道,不堪重负,普通农民的情况可想而知。
田赋易于估计,征收方便,农民无处逃避,向来是北洋政府财政收入的大宗来源,自然也是军阀们的重要财源。
其中最坑害农民的是所谓田赋“预征”,就是提前收田赋,你敢信!
而且少则几年,多者十几年。四川有的县整整预征了30年。
横征暴敛之下,自耕农大批转向佃农,农村经济被破坏得相当严重。
张謇聊起自己经营最成功的大生纱厂,无奈道:“如今日资强势进入国内棉纺织业,对我们的冲击很大。本来国内棉花足够原材料的供应,可每年却要出口百万担棉花,其中绝大多数运往了日本或者日资纺织厂。乃至于我们不得不进口棉花,大大提高成本。”
虞洽卿问道:“听说华商纱厂联合会已经给北洋政府上书,要求禁止棉花外运,保护华商,难道没了下文?”
张謇说:“北洋政府刚刚想禁止棉花出口,就遭到各国公使团反对,只能宣布放弃禁令。”
张謇的纱厂现在已经渐渐开始感到吃力,按照历史进程,几年之内就会困顿倒闭。
他也挺无奈的,以他的身份都办不成,平头老百姓更难做买卖。
棉纺织业是民国最重要的工业领域。但一战后,就不得不开始大量使用进口棉花,每年进口额要百万担,北伐前期更是达到了接近两百万担,价值大约7000万,位居中国进口商品价值的前三。
这就是民国时期国内工商业的艰难情况。
北洋政府没能力保护本土民族企业,连关税自主权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