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北方还不太了解他,没什么人买他的画,只能一再压低价格。

    李谕走进这家店,看到一面墙上挂着几幅齐白石的画,已经非常有功力。

    齐白石一般用生宣纸作画,尤其爱用生宣纸中最薄的、吸水吃墨很厉害的“料半”。这种纸最容易展现笔痕,显现笔墨技法,但是没有一定的艺术功力很难驾驭,因为它渗水太快,不易掌握。下笔运笔之中,稍有迟疑、停顿,就会在墨线中出现疙瘩,无法修改。

    齐白石的风格正好被这种纸所体现出来,往往只是寥寥数笔,便形神兼备。

    一个穿着长袍的人看到李谕端详齐白石的话,凑过来说:“先生穿着颇为西式,也爱丹青墨宝?白石先生如今的画作已颇有八大山人之风,能欣赏的都是好眼力!”

    李谕笑道:“我……只是觉得挺好看。”

    “觉得好看便是艺术欣赏的第一步,继而才能——咦,您是李谕先生?”

    对方认出了自己。李谕问道:“先生是?”

    “本人陈师曾,几年前随同张謇先生在上海拜见过先生,可能您忘记了。”陈师曾说。

    “实在不好意思。”李谕连忙道歉,这种情况不是头一回。

    陈师曾说:“当时我在人群中,确实不显眼。”

    陈师曾是湖南巡抚陈宝箴的孙子,在民国初年的画坛很有影响力,与李叔同、齐白石交情不浅。尤其齐白石,要是没有陈师曾帮助,齐白石还要默默无闻上好多年。

    “我来买点纸,”李谕又指着那些齐白石的画,“这些也卖?”

    “当然!”陈师曾高兴地说,“终于觅得慧眼识珠之人!”

    另一个顾客突然说:“慧眼识珠?呵呵!一个木匠,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画得俗不可耐,有什么好的?”

    陈师曾面色不悦,对那个顾客说:“孙举人,说话太刻薄了吧?”

    被称作孙举人的不依不饶:“一个老头子,没有半点名声,只能画这种东西,连范进都不如!”

    李谕问道:“这位举人先生,我倒是好奇了,俗与不俗,有什么标准?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孙举人冷冷一笑:“街头摆摊上换几个铜板的小品,怎能同有墨味的真品相比较?”

    “你是说,白石先生的画作是摆摊上的小品?”陈师曾也听不下去了。

    孙举人眼神中饱含鄙夷地审视了一下齐白石的画,然后说:“我看差不多!一个木匠,诗、赋、骚、词读过多少?有王维、吴道子、顾恺之的功力?”

    李谕不紧不慢地说:“孙举人的看法我无法认同。历代多少名家都是出自寒门,甚至可以说自古寒门多名士。而一些纨绔子弟嘛,就像京城里那些游荡的觉罗,倒是只知道妓馆酒楼,功名两空。”

    孙举人怒道:“谁是纨绔子弟!?”

    李谕悠悠道:“名落孙山,不是进士而是举人,这名字,啧啧啧。”

    孙举人脸上涨红:“油嘴滑舌!看你穿得洋里洋气,我还没有说你,来什么南纸店!装什么文化人!”

    “孙举人,你竟然没看出来吗,这位是名震天下的科学巨子李谕先生。您说他没文化,可就说明自己太没文化了。”齐白石此时正好来到了店中。

    “李,李大学士?帝师?”孙举人听后嘴巴都不利索了。

    齐白石好整以暇道:“你连数字符号都不认识几个,就别在这里丢人了,回去好好学学怎么算账吧,省得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

    “算,算账,那是下人干的事!”孙举人嘴上说着,但已毫无底气,脚步不住往门口移,一溜烟走了。

    齐白石拱手道:“多谢院士先生维护本人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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