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某却不胜酒力。”里面闹腾了许久,最后大家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出来。
年轻人回身拱手:“诸位,某先回去复习了,告辞。”众人拱手道:“且待数日,我等静候佳音。”年轻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他一路行来,却是去了一处民宅。
敲门后,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后,见年轻人就是一愣,然后笑道:“竟然是祝郎君,你怎地知道老夫来了京城?”年轻人拱手道:“见过程先生,某出来前,家父取了字,叫做延中。”中年男子含笑道:“行万里路,当有字行天下。延中此次可是……哎呀!竟然忘记请你进来,快进来。”年轻人叫做祝京,来自于江南东路,在当地算是有些名气。
进了里面,屋子里看着很干净,却是刚洒扫完毕。
“程先生,某昨日才得知您回京任职的消息……”祝京看向程先生的目光中带着钦佩,
“后来问了许久才知道您住在这里,为此……”他有些厌恶的道:“先前还和那些人一起喝了酒。”程先生温和的说道:“人行世间,总是要有些取舍。既然你来参加省试,那就是决定了要直面这些……既然决定要直面这些,为何还会厌恶和不满呢?”祝京一想就起身拱手,
“多谢先生教诲,某先前却是想岔了。既然要走这条路,那就别怪这条路上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程先生抚须笑道:“正是此理,不过你既然来了……老夫正好叫了酒菜,便一起吃吧。”祝京赧然道:“先生清贫,某却是叨扰了。”稍后有人送了酒菜来,两人就草草吃了,饭后,两杯茶,二人相对静坐,这是一种境界。
祝京放下茶杯,抬头说道:“先生,听闻陛下病倒了,可朝中却依旧如故,某觉得陛下该多一些制衡……”程先生平静的道:“老夫此次回京任职监察御史。”祝京喜道:“您刚正不阿,陛下是知道您的名声了吗?”程先生摇头道:“不知。平静而行最好。你还年轻,专心考试……”祝京收了笑容,拱手道:“是,谨受教。某还有一言,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对如今的学风如何看?”程先生淡淡的道:“世间纷攘,利字而已。”
“先生此言甚是。”祝京说道:“如今天下都信奉那人的题海之术,学问无人深究,尽皆利欲熏心之辈。先生,再过几年,这个天下就再无净土了。”程先生微微眯眼,说道:“汴梁乃天子脚下,学问高深之人颇多,为何无人出面?”祝京苦笑道:“那人只在太学行此术,外间都是偷师,所以无法指责。”程先生点头道:“某知道了,此次进京任职,此后和他相遇的机会多,某会劝诫……”祝京起身告退,程先生把他送到门外,这时边上有人喊道:“可是程颢吗?”程先生点头,那人说道:“有你的书信,说是你兄弟的。”程先生接过书信,然后摸了送信的钱给此人,这才笑道:“某刚来京城,此人定然是一路追来的,难啊!”祝京躬身道:“如此某告辞。”程颢点头道:“去吧,你的文章某看过,极佳,若是不中才怪。”祝京却是又去了另一处。
“见过庞公。”庞籍刚下衙回家,见他来了就笑道:“可用饭了吗?”
“某才从程先生那边来。”
“程颢?”
“是。”庞籍淡淡的道:“那年老夫见过你的文章,很是灵动,就用仲永之事来告诫,如今可懈怠吗?”祝京低头道:“不敢,某一直在苦读。”
“如此甚好。”庞籍做事的本领不错,但说话的本事却很糟糕,没几句话两人之间竟然就冷场了。
“王公,某想请教当今的学风。”庞籍一怔,然后说道:“你说刷题之法吗?”
“是,不知王公如何看。”庞籍说道:“此术已然风行于天下,不可制。”如今大宋的读书人大多是题海大法的信徒,你若是要强行禁止也不靠谱,天下人一张嘴,能让你里外不是人。
可有识之士却对这个现状忧心忡忡,比如说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