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何苦抚额:“哦!那我去了,你等着我。”
李琬琰微微颔首。
后院的凉亭内。
寒风萧萧,雪花片片,昭仁帝却穿着单薄,正迎风而立,衣袂飘飘。
他一抬手阻止了宁何苦的跪礼后,眼神却看向了院中的一株白梅处。
良久,他方收回眼神,缓缓道:“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芬芳……”
略顿了顿,他又道:“宁卿很像朕的一位忘年之交。想当年,朕五岁即位,被皇叔把持朝政,擅弄权柄,阴谋阳谋,手段百出,欲夺朕江山。那位忘年交虽为一布衣百姓,然却改头换面,蜇伏多年,且经年筹谋,助朕除掉奸侫,恢复朝纲,还政于朕。朕才将国号大昌改为大靖,唯愿海晏河清,朝政清明,民生安定,民心安宁。
而他呢?事后不恋功名利禄,不留只言片语,便潇洒抽身而去,同心爱之人逍遥世外,安渡余生。朕实在是羡慕不已。”
这般人物,自然也是宁何苦钦佩之人。他脱口而出:“事了拂衣去,双双青山快马逍遥客,的确令人好生羡慕!”
昭仁帝会心一笑,“所以,这也是你们的最终去处,对吧?”
“……”宁何苦如实答:“李姑娘还要帮她家人寻求良药,医治顽疾,苦自当尽力而为。”
昭仁帝收敛笑容,带着小小苦涩,“差一点,她就成了朕的皇后……哦!对了,你可知她是如何拒绝朕的吗?”
李琬琰竟然当面拒绝过当今天子,这胆色!
啧啧啧!
宁何苦茫然摇头。
昭仁帝的笑容意味深长。
……
昭仁帝看着一身素衣的李琬琰,心中已然明白她的来意,不动声色道:“请起,李姑娘见朕所为何事?”
李琬琰并未起身,“臣女是来请罪的,请陛下责罚!”
“你何罪之有?”
“臣女心有所属,不宜再嫁天子为后。”
昭仁帝:“……”
他原以为,以她的聪慧,定会婉转拒绝说服自己,没料到她竟是直言不讳,毫不遮掩。
他面无颜色,同样直言相告:“你可知你在朕的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语,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李琬琰抬眸浅浅一笑,却答非所问:“从前,臣女对于婚配一事,只有权衡利弊,衡量得失;对于未来夫君的人选,亦是有益利之,无益弃之,从未有过真情实感。
直到那日遇上他,我才明白,感情应该是最纯粹高华的,随缘而来,相生相依,相生相长,不可相离。是以,臣女相信,陛下某一日,也一定会遇到同您相生相依,相生相长,不可相离之人的。”
“……”
沉默良久后,昭仁帝方自言自语道:“随缘而来,相生相依,相生相长,不可相离之人,朕的一位亡年之交亦是如此!”
他慨叹过后,又苦涩一笑:“你们皆可一心等待一人心,但朕却不能。朕的皇后,必须要母仪天下,家世显赫,徳行有度,众望所归。是以权衡利弊,衡量家世才貌徳行,才最终选择了你。”
“天子也是人,天子也可等待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之人。”
昭仁帝笑得明朗,轻抚胸口,“姑娘的话,朕笑纳了,会时刻铭记于心的。姑娘请回吧,告诉你父亲,待你家人病体痊愈后,他仍然是我大靖的东阁右相。”
……
昭仁帝看着宁何苦,“她拒绝朕那一夜,亦正是她去祭拜你父母亡灵之日。”
宁何苦大为感动,一时无言以对,便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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