哉!

    尔礼部尚书石定忠,颇以礼闻,又得廉名,简拔于群,委以重寄,赐以殊恩,累加特擢,皆朕亲裁,所以示人臣之标准也。

    本当莅事忠勤,任官廉洁,坚守夙操,无间初终。

    然朕俯览舆情,闻尔之风,多为不堪。

    恪礼守节之德,嫌于矫伪;清德行廉之状,失之至诚。

    藐法轻礼,骄奢淫逸,害及朝堂,祸乱百姓,负圣恩之重托,辱礼教之斯文;

    今罢礼部尚书之职,令三法司会审其罪,府内家产悉数充入内库,阖府上下关押候审,一应恩赏尽数收回。

    钦旨!】

    “石尚书,接旨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已经得了恩赦,陛下绝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我要见陛下!”

    石定忠已经顾不得所谓的礼仪和端庄了,红着眼睛咆哮道。

    禁军统领挺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再无半分一朝高官风度的男人,也不勉强对方来接这一份旨意,伸手一挥,这一队禁军便上前将石定忠锁拿。

    而身后的黑衣人则渗入了石府之中,开始清查这个府邸所有的底细。

    当石子俊被反剪双手,跪伏于地,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桌上自己那碗没喝完的七宝羹。

    或许,那是他余生再难享受到的美味了。

    想到那个结局,他的身子一颤,一股暖流带起了一阵腥臊。

    “走!”

    一个禁军军士将其拎起,踹了一脚。

    在满堂的啼哭声中,石子俊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石府,身后是如糖葫芦一样被绳子穿成一串的石府家人。

    煊赫一时的石家,就此轰然倒塌。

    ——

    中枢院内,一切都那么平静。

    仿佛倒一个六部尚书,垮一个京城大家,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触动。

    只不过,这份平静,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以至于让那些进入其中办事的人,都怀疑这中枢大臣是不是集体暴毙了,然后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坐进来就忍不住咧起嘴。

    时间渐渐过去,午后才过不多久,秦相便起身,走出了院子,起轿回了府。

    而随着他这一动,其余的中枢大臣仿佛约好了一般,按照排序,隔上一会儿就走一个,很快中枢院中就只剩下今日轮值留守的吏部尚书。

    他站在窗边,看着除他之外的最后一个中枢大臣离开,神色之中,也渐渐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六部尚书如何?哪怕他这个中枢大臣又如何?

    半生奋斗,煊赫权柄,种种荣光,只是那位心意一变,便尽数化为乌有。

    在他身后,亲随小声道:“老爷,为何诸公都不拦着点陛下呢?”

    这位一直还算恪尽职守的吏部天官想着先前在御书房中诸公的样子,轻声道:“或许他们巴不得有这么一件事,来引开陛下的注意力吧。看来这朝堂啊.”

    他顿了顿,没有把话说透,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

    “哎!”

    秦相府上,幕僚听见这声叹息,小声问道:“相爷何故喟叹?”

    秦相轻轻摇头,并未回答,只是感慨道:“忠者不忠,孝者不孝,石家之亡,咎由自取。但昨日的金友文,今日的石定忠,中京城今年的春风似乎大了些啊!”

    他缓步朝着后堂走去,平静开口,“将跟广陵州那边,以及其余还能想到的地方,都好好打扫一下,老夫不想在未来某一日也步了石定忠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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