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得夏凉。

    当夏景昀在正中最大的那处院子中瞧见老军神时,他有着刹那的恍然。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眼神浑浊,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打着薄毯,透出一阵虚弱。

    更关键的是,曾经魁梧挺拔的身子,也在一身沙场征战的病痛和年迈的无奈下,有些缩水,看上去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老人一般,谁也想不到这是曾经单枪匹马压得天下豪杰噤声的一代军神。

    一种英雄迟暮的苍凉瞬间击中了夏景昀的心,他有些哽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晚辈泗水州夏景昀,字高阳,拜见军神大人!愿军神大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永镇山河!”

    帮忙推着轮椅的姜玉虎听出夏景昀忽然浓重的鼻音,心头微微一暖。

    姜老军神微微一笑,“最近这几个月,我从虎儿的口中,听见过三次你的名字,至少在他看来,中京城年轻一辈之中,你当是第一人。”

    夏景昀连忙道:“姜将军如何看待在下,在下都认,唯有尽力不辜负将军期望而已。但在晚辈眼中,姜将军神威天纵,文武盖世,必能继承军神大人衣钵,再做我大夏之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姜老军神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你这张嘴,倒是让人想不喜欢都难啊!”

    夏景昀认真道:“晚辈所言皆是真心,过往数月若非姜将军几番搭救,晚辈早已死于刀兵之下,魂归天地矣,对姜将军自然满是敬畏和感激。”

    “而如军神大人,挥鞭横扫八方,镇压乱世,所活之人,又何止亿万,便如晚辈这等,若非军神大人,又何来如今安稳科考之机,世人之尊崇、爱戴,皆是发自肺腑,而理所应当也!”

    他振袖一拜,“在下曾于一古籍之上,见过一首长短句,欲借花献佛,赠予军神大人,聊表晚辈之仰慕,亦欲借此谢军神大人开一朝太平之壮举大恩。”

    姜老军神呵呵一笑,“你写给虎儿的诗着实不错,这倒让老夫有些期待了。”

    夏景昀并未觉得有啥,但熟悉爷爷的姜玉虎却听得出来,爷爷似乎对夏景昀并不是那么认可,想想也是,军中汉子,对这种张嘴就是好话的人,天然都会有些排斥。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有些人的好话只是好话,连耳朵都进不去,但有些人,比如眼前这个,那听着是真舒坦啊!戳心窝子啊!

    心腹下人拿来纸笔,夏景昀提起笔,闭目凝神,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悄然一变。

    姜老军神微微挑眉,眼神之中多了些好奇。

    夏景昀笔走龙蛇,一个个墨字在纸上成型,片刻之后,他稍稍犹豫了一番,停下了笔,朝着姜老军神拱了拱手,“献丑了。”

    姜玉虎贴心地为坐在轮椅上的姜老军神念诵起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姜老军神原本淡然的面色悄然露出一丝回忆的怅惘。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姜老军神悄然闭眼,数十年征战飞扬的尘土和漫天的厮杀声,扑面而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虽然其中典故不解,但那恢弘苍茫的沙场气息,却清晰地传到了这个当世最顶尖的军神身上。

    当年提刀纵马,张弓搭箭,纵横沙场的日子,仿佛被擦去了时光的灰尘,重新在记忆中熠熠生光。

    姜玉虎忽地呼吸一顿,让正等着听下一句的老军神睁开了眼睛。

    正待催促,就听见姜玉虎缓缓道: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姜老军神浑浊的眼中,蓦地凝起一阵精光,一股睥睨八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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