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

    【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

    【今贼明既得,然有贼吕如松、萧凤山逍遥于外,当传檄天下,聚天下有志之士共击之!志枭元凶,少雪仇耻!】

    【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必如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功成可期!】

    一个个墨字如刀,一下下地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那一直以来隐隐的忧虑和怀疑来自于何处了。

    就是来自于当日东方明向崇宁帝刺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不仅穿透了崇宁帝的心,也穿透了他那颗自诩忠君爱国,堂堂正正的心。

    轰然倒下的,不止是崇宁帝的身躯,还有他一直以来,自我认知里那个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苍生百姓的自欺欺人的信念。

    得位不正,是始终横亘在他心头拔不掉的刺,让他寝食难安;

    弑君杀父,是密布在他心间挥不散的阴影,他一切的恐惧和不安都来自于此。

    于是,他怀疑,他忧虑,他忐忑,他患得患失。

    他担心眼下的一切只如梦幻泡影,他担心此刻的荣耀都是烈火烹油,因为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

    而他成了邪恶。

    他不再如先前一般,是一颗看似普通但却坚固无瑕的磐石,而成了一只用华美的羽毛虚张声势的孔雀,却又在这样的虚张声势中,露出了自己丑陋的胆怯。

    如今,原本掩盖在滔天权势之下的这一切被这一篇檄文用冰冷的文字无情戳破。

    这些文字像一柄犀利的剑,又像是一束堂皇的光,让他终于在这个四象州的军营中,照见了自己内心一切的不堪。

    他看着最后一段话,

    【.今大势既成,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赏罚之科,信如日月。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这篇檄文传遍天下,有多少游移不定,甚至于原本偏向他们的人会因此而倒向胶东郡王。

    刚受了不轻伤势的他本就有些虚弱,此刻只感觉气血翻涌,忍不住脑中一阵眩晕,差点就栽倒在地。

    幸亏一旁的亲兵连忙将他扶住。

    萧凤山抿了抿苍白无血的嘴唇,摆了摆手,强撑着开口道:“坐镇襄阳的是本相的绝对心腹,有他在云梦州的兵马一时之间出不来,东面龙首州的兵马被我们拦住,中京城孤立无援。”

    他喘了几口气,“为今之计,只有速速回军,趁着他们局势未稳,拨乱反正!而后,便一切犹有可为。”

    他目光扫过麾下将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决绝,“今夜整军,明日回京!联系英国公,与他陈说利害,约定一起回军。告诉他,帝位另择一东方氏子弟继位,先入中京者为摄政王!”

    诸将离开,萧凤山缓过了劲,慢慢走到大帐之外,抬头望天。

    月满深秋,他已无法回头。

    ——

    苏家坞,议事堂。

    岳阳太守坐在左手第一位,和其余七八个容貌各异的文士围坐在一张大桌旁,桌上放着地图和各类文书。

    他们没看文书,而是带着几分崇敬的目光望向主位之上坐着的那个老人。

    国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公;

    誉满天下,公认的一代贤相;

    辅佐崇宁帝在继位的第一个十年将大夏拖出泥淖,隐露中兴之象的绝对功臣;

    苏家老相公,苏宗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