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科举仕途的吸引力之外,地主也最恐惧越来越发达的商品经济。

    之所以山东要搞坚壁清野,除了防备东南渗透之外,也是山东地主恐惧自家佃农南逃。

    在小农经济下,中小地主的日子其实也不怎么样,遇到灾荒也可能会吃不饱饭。

    所以很多中小地主甚至比大地主更加贪婪,对手下佃农的剥削更严重。

    因为他们的富足,完全建立在剥削手下佃农之上。

    他们恐惧东南对于人口的吸引力,东南的工坊能够容纳更多的人口,在城市里的工坊工作,也许工作强度上和地里耕种差不多,但是东南快速发展的经济让雇工的收入比佃农高了很多。

    而城市中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水平,更是比农村窝棚强了很多。

    在山东坚壁清野之前,就有大量山东流民南下,而东南对于这些南下的劳动力也是照单全收,正好安排到了整修漕运的工程上,然后再按照能力输送到南方的城市中。

    而这些中小地主,自身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兴办工坊,在高拱推行的新务运动中,他们也是朝廷政策的反对者。

    张居正在国子监的讲话很快在明廷控制的报纸上全文刊登,引起了各地激烈的反响。

    一时之间,各省的地方报纸上都出现了各种肉麻的颂歌,张居正一下子取得了明廷大部分地区的支持。

    张居正抵达京师的第三件事,就是前往了户部。

    张居正这个中书丞相也和高拱一样,兼任吏部和户部尚书,主持户部日常工作的是户部侍郎黄秉坤。

    此君算是高拱提拔的嫡系,也是户部少数懂得财货理论的人才,对于高拱下台张居正执政,黄秉坤一直战战兢兢,此时躬着身子将张居正迎入了户部衙门内。

    经过高拱的经营,户部如今是一个庞大的衙门,还负责管理整个所有新务工坊的经营。

    黄秉坤这个户部侍郎算是个肥缺,这也是他在高拱倒台之后依然不肯辞职的原因。

    “丞相,这是最近京师十三家新务工坊的收益。”

    张居正却没有看这些账本,而是问道:

    “户部库存白银还有多少?”

    黄秉坤一愣,几乎快要拿不出手上这本精心制作的假账了。

    张居正看着黄秉坤说道:“今年才过完年,京师就已经出现银荒了,京畿一些地方甚至都已经没有银钱用了,这些银子都流向了何方?”

    黄秉坤大呼不好,这位张丞相可不像高阁老那么好糊弄,他是真的懂经济的。

    无论这些账本做的如何好看,京师地区白银外流的情况,都已经说明了现在明廷轰轰烈烈的新务运动下,实际上工坊竞争力不足的虚假繁荣。

    张居正看了一眼黄秉坤,接着说道:

    “如果只是纯粹的白银外流,东南只得到银子并没有任何意义,说白了,白银不过是地里挖出来的矿罢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南的商人们,到底从我们这里买走了什么。”

    黄秉坤几乎要跪下来,他连忙说道:“丞相饶命!”

    东南商人当然不可能纯粹的从北方赚取白银,说白了,货物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

    大沽和登州港口的繁荣,也不仅仅是东南单方面贩卖,也有大量北方的商人向东南出售商品。

    草原上的马匹,湖广和关中的棉花,辽东的皮毛。

    这些商品不断的被卖往东南,户部主办的新务工坊,就是其中一个大的出口渠道。

    比如新务纺织工坊,其实卖的布都是东南那边买过来的,而高拱筹措的棉花份额,也被他们转手卖给了东南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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