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揉碎,朦胧一层映进瞳孔,像中世纪古堡里的琉璃花窗。

    手机响了几声,她没心情看。

    隐藏最深的秘密就好像久不住人的房屋,静静地放置在那里,不去触碰就会相安无事,蒋祈树这个野蛮的侵入者,背着她一把掀开防尘罩,将那些东西曝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空气里扬起经久不散的尘埃。

    她闭上眼,额头抵在玻璃窗上,一股无力感和愤懑交织。

    如果世上有令人失忆的药丸就好了,她一定不遗余力弄到手,喂给蒋祈树吃下,让他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公交车缓缓在学校门口停靠,梁蝉如梦初醒般下车。

    出门时和陈小音共打一把伞,她没有带伞,冒着雨回到宿舍,拿出手机看消息。

    陈小音和蒋祈树都给她发了。

    陈小音发的是语音:“你回去了吗小蝉?我可能得晚一个小时再回,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

    梁蝉那会儿在包厢里没找到陈小音的踪影,就在微信上跟她说自己提前走了。

    她敲了几个字回道:“回宿舍了。”

    然后,她点开蒋祈树的对话框,对方给她发了一串“对不起”,还有各种求原谅的表情包,不知从哪儿收集的,搞怪又可爱。其中有个小金毛趴在木地板上撅着毛茸茸的屁股一拱一拱的表情包,头顶飘着几个字:我错了。

    梁蝉没有回他,锁上手机去洗澡。

    *

    男生宿舍里,蒋祈树被围攻了。

    “你是不是人,你就说你是不是人,说好了请吃海鲜大餐,撂下我们去参加联谊会,你良心不痛吗树哥?”

    “招了吧阿树,你到底看上哪个妹子了。”

    “所以你风风火火赶过去,收获到什么呢?脱单了吗?”

    蒋祈树嫌室友太聒噪,推开他们站到窗前。雨下个没完,噼里啪啦地砸在窗外的树上,这般噪音无端给他心头又添一丝烦躁。

    他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梁蝉彻底误会他了,以为他是那种卑劣的偷看别人隐私的人。

    蒋祈树的叹气声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李傲然观察了他一会儿,耸耸肩道:“看树哥这样子就知道没脱单,散了散了。”

    林昊做作地嚷嚷:“谁啊,眼光这么高,连树哥都看不上?”

    “还能有谁,没看群里新发的照片吗?梁蝉去了。”

    “她是文法学院的?”

    “谁知道呢。”

    蒋祈树转过身来,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你们是不是当我聋子?”训了他们一句,他的气势却弱了下去,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我对梁蝉……有那么明显吗?”

    说起这个李傲然可就不困了,拎了把椅子到他跟前,两腿叉开反着坐,手臂上下交叠搭在椅背上:“上回问你是不是在追梁蝉,你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说当然不是!可你看看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往她身边凑,我都没眼看了。”

    蒋祈树一脸自我怀疑,瞥向另外两位室友,仿佛在问他们,他真的在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表现出追梁蝉的迹象?

    林昊和梁斌一致点头。

    太明显了,要说他对梁蝉没意思,鬼都不信。

    蒋祈树熄火了,不再聊这个话题,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倒在床上,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开始怀疑寝室里的WiFi出了故障。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醒醒吧,人家懒得理你。

    蒋祈树挫败地放下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然而包厢里那一幕一遍遍在脑海里重演,梁蝉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震惊、生气、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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