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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今儿天气晴好,却格外的冷,尤其风吹过来,骨头都要冻住。兰娘冷得缩着身子,倒是一旁的瞎眼婆子,穿着她入冬做的大棉袄,看不出冷来。她小小叹了口气,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傻,自己辛苦卖米糕攒下了一点钱,买布料,买棉花,白天劳作一天,晚上点着煤油灯做袄子。熬了半个月,做了两件,一件给瞎眼婆子,一件给陈厚。
陈厚还嫌是棉布料,不是缎面的,说穿上丢人。
而她自己,天再冷,她都没舍得给自己做过一件棉袄。
大抵以前是太傻了,傻到都不知道冷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金安的冬天这么冷,可以冻死人的。
等了不多久,陈厚出来了。
他瑟缩着身子走过来,嗫嚅的喊了一声娘。
瞎眼婆子循声扑上去,抱住儿子,接着母子俩痛哭起来。等二人哭完了,兰娘拿出了请人拟好的和离书。
陈厚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兰娘,“你要与我和离?”
兰娘点头,“是。”
陈厚笑了一声,“你能嫁给我,乃是天大的福气,如今竟要与我和离?”
“是。”
陈厚想起金山上的事,心想这兰娘大抵已经被人祸害过了,身子脏了。这样想着,他心下嫌恶的很。
“行,你提出来的,可别后悔!”
兰娘还准备了笔墨,陈厚接过笔要签名画押。
“厚儿!”瞎眼婆子拦住儿子,“你们少年夫妻,一晃这些年了,不能说和离就和离,既然你出来了,便好好读书,等三年后再考。等你考中了,对兰娘好些,也不往她这些年辛苦。”
说着,瞎眼婆子又摸索着拉住兰娘的手,“娘知你受了委屈,但一家人,不能计较太多,往后你和厚儿好好过日子就是。”
“你应了的,我拿出这一百两,便让我们和离。”兰娘道。
瞎眼婆子嘴一歪,“我应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应!”
兰娘冷嗤了一声,道:“我这银子是借的,人家还催着我还呢,我想好了,咱们先把房子卖了,还一部分,而后咱们三人都去给人家干活儿,用工钱抵债,这样四年五年的也就还清了。
“什么卖房子,绝对不行!”瞎婆子嚷道。
“给人打工?我还要读书呢!”陈厚也嚷道。
兰娘不用再说什么,陈厚赶忙签了字按上手印。
“既然钱是你借的,你自己还吧!”说完,他赶紧扶着老娘走了。
兰娘长出一口气,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肩膀猛地一轻,心也不自觉飞扬起来,她很想笑,也确实笑了,开心的笑。
原来摆脱陈家母子后,她可以活得这般轻松自在。
天香楼后院,柳云湘看着送茶进来的兰娘,还愣了一愣。
“往后我在小侯爷这儿做活计。”兰娘笑道。
柳云湘从未见兰娘笑得这般明朗过,之前的担心也就放下了,“挺好。”
兰娘先给柳云湘送上茶,又将另一杯送到裴容面前。
裴容瞅了一眼,“你这茶用几沸的水冲泡的?”
“啊?”兰娘没听懂。
裴容沉了口气解释:“《茶经》有云: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边缘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这好的白毫银针需得三沸的水来冲泡,方能茶片舒展,口味饱满。”
“我用温水冲的。”兰娘道。
她以为好茶需用温水,不然就会把茶烫熟,影响口感。
“罢了,以后别碰我的好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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