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这科举考生的待遇还相当不错,至少有地方住,而且靠着利索的嘴皮子,如今同舍的考生他也基本都熟悉。

    周生烈,字文逸,敦煌人,好读经传,远涉来长安后勤读不辍,不管是什么时候看过去都在读书。

    与周生烈颇为相合的还有一人名为焦先,河东籍,家赤贫,听其同乡说此人闻听汉室衰颓,痛哭咳血,隐居避曹吏,如今左将军复关中行科举令,此人应令而来。

    舍内一角还有一中年人,名石德林,据说曾拜师名儒,关中乱后避乱汉中差点被迫入了五斗米教,如今又随着左将军回到了长安。

    至于被自己嘲讽狗脚徐的那人嘛……冯翊豪强徐英,蓄奴夺田,曾仗势鞭笞大兄三十,这般仇怨游楚记得清楚,故而从住一屋开始两人便斗嘴不断。

    最后一人便是那马忠……年纪最小甚至还有蜀中口音,故而一开始徐英还曾轻慢于他。

    但眼睁睁看着此子奉鲁博士之命办事,遇到卧龙凤雏两位军师还执弟子礼以先生相称,这间学舍内便隐隐以马忠为尊了起来。

    或是因为游楚和徐英的争执扰了他人的兴致,又或是被马忠所说的明岁科举牵动了心思,接下来屋舍内再无人说话,有的只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吸饱了墨汁的毛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

    等灯芯又该剪一截时,游楚便听到太学的助教们在挨舍敲门告知,明日科举须卯时起床,故而今日须早睡。

    若是春夏时卯时起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如今冬日……学舍内的众人也不多说,一个个拉开被褥合身而躺,很快便也有人吹熄了灯。

    游楚听着屋外连“簌簌”落雪声都逐渐停止,甚至能清楚听到城中的狗吠声。

    黑暗中他忽然难以遏制胡思乱想了起来:明日他真能得左将军青眼吗?

    若不能,身陷囹圄的大兄要怎么办?

    不过游楚深谙,消遣郁闷最好的方法便是拉着别人与你一起郁闷,于是他在黑暗中用脚轻轻踢了踢隔壁床铺:

    “周夫子,明日若是科举不成……”

    即便在黑暗中,周生烈那不急不缓的声音也依然很有辨识度:

    “吾家贫,无家世可仰仗,无蒙荫可存身,一身所仰仗者,唯才而已,何以不成?”

    周生烈这番话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或是因为有同样的想法,一个沙哑的声音缓慢但坚定道:

    “即便不成…咳,且待下次科举便是,左将军力挽汉室之倾颓何其英明,此科举必胜……”

    游楚听得出来,这是那河东的焦先,或因汉衰咳血伤了嗓子,至今都没好利索。

    至于言有未尽之意,游楚也懂,说白了不就是能更胜孝廉法嘛,毕竟如今不少地方,孝廉茂才皆明码标价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说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不过焦先的这番话引得有人不满,隔着煤炉的对面床铺有人重重“哼”了一声。

    游楚当即便来了精神:

    “狗脚徐怎地!?以为汝家里那田奴可经传百世?可是疑左将军科举之令乎?”

    这屋里的几人或出身贫贱或家道早早中落,而且如今只要有心,打听到左将军曾织席贩履也并不困难,这种情况下豪甲一方的徐英便格格不入了起来,于是干脆便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又给仇人添堵让游楚也忘了此前的紧张,就这么睡了过去。

    黑暗中他是被周先烈推醒的,随后有人掌了灯。

    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游楚依依不舍从被褥中出来套上了衣服,随后互相确认带好了名引便出了门。

    昨晚听的没错,落雪早已停,偌大的太学此刻灯火通明,不断有军士擎着火把来回奔走大声号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