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协助贝尔摩德逃离,属于就差拿个喇叭冲琴酒大喊他不听指挥了,是万万不能干的事情。
“你能想起来拉我一把,很够格了,共犯君。”贝尔摩德的声音缥缈轻忽,仿佛仍在梦中,“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的临阵脱逃了。”
“什么叫临阵脱逃?我只是来帮你一个忙,又不是来找死的。”车辆在碎石与泥土组成的林间小路上颠簸不息,库梅尔听上去对此很是烦躁,“我打赤井秀一?诶,真的假的?”
“……你果然认出他来了。”贝尔摩德转动眼珠,看向了库梅尔在月下尤显俊朗的侧脸,“你也有很多秘密啊。”
“我听说过他的水平,不可以吗?”库梅尔目视前方,没有理会她的意有所指。
“真的吗,那个自信万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库梅尔,也有自知不敌的时候?”贝尔摩德没管自己被牵动的伤口,笑了两声。
这一次,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回答她。
“被我说中了啊。”声音又回到了如在梦中的朦胧状态,贝尔摩德呓语,“怪不得,回想我们两个人相遇时的种种情况,我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啊,既然是你,既然是这样的库梅尔,为什么会那么确信,我不会伤害那两个孩子呢?”
库梅尔不是普通人,库梅尔是组织制造的特殊能力者,这一点,同样不普通的贝尔摩德是知道的。
但是库梅尔究竟不普通到什么程度,到底是如何学会了那么多他不应该学到的能力,连组织的实验室都还在反复验证阶段,她就更不可能搞明白城府深沉的家伙有什么所思所想了。
关于库梅尔的状况,她只模糊地知道,这是一场原本被认定为失败的实验产物。
在八年前,由于唐泽夫妇的研究首次得到应用,对这股力量寄予厚望的组织开启过许多天马行空的项目。
抽取组织成员的经验记忆,试图直接利用认知力量令受试者学会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彼时还叫做吞口隼人的库梅尔,是实验的参与者之一。
测试的所有孩子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部分,当时的库梅尔也是一样,反倒是从这个实验,生发出了后来的其他衍生项目,比如说,现在组织中晋升时需要注射的血清……
然而八年之后,库梅尔横空出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为自己争取到了代号,站到了不一样的位置。
在见到了他本人,见到了他与自己的手法一般无二的易容技巧之后,贝尔摩德开始相信,那场实验或许真的成功了。
但它真的,是按照实验原本设计的方向成功的吗?
“你不止继承到了我们的‘能力’,你看见了更多东西,对吧?”贝尔摩德用完全的陈述语气说出了这个问题,“而且,你的狙击能力,其实是来自于——”
“别说了。”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库梅尔终于转过头,直直看了过来。
与贝尔摩德想象的一样,他那双鎏金的眼睛,在月下散发出妖异的光辉来,如同两轮小小的月亮,在黑暗中闪烁着。
贝尔摩德又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怅惘平淡。
一个从不信任他人,在伤害与谎言中艰难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也和软弱的她一样,选择了相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居然存在能与自己立场相同的同盟之人呢?
这恐怕就是一切的真相吧。
由于当初参与过实验取样的组织成员众多,究竟库梅尔的能力来自何处,除了库梅尔他自己,谁都不清楚。
组织里的人相信他的狙击能力来自琴酒,大概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这个孩子在混乱的记忆与药物的挣扎中,究竟成长成了什么样子,究竟长出了什么样的灵魂,根本不是他们所能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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