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谢无猗被萧惟抓得紧,只得沉声对王巍道:“王大人,让人请个御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现场再次安静。

    月光照在刘氏佝偻的脊背上,谢无猗的声音落在百姓心里,如同刀尖划过。

    又疼又痒,还有些难为情。

    是啊,刘氏只是昏倒,又不一定是死了,为什么要信书生?

    人们总是只顾满足自己蓬勃的正义感,乐得见到高高在上的官员下狱受罚,却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便如这些百姓并不在意刘氏的死活。

    她死不死,死了几个儿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白了,没人愿意真的低下头惋惜苦难,他们只是想披着正义的外衣看个热闹。

    这就是所谓“民怨”最可怕也最可悲之处。

    带头挑衅的书生脸红了又白,他不甘心地骂了两句,悻悻挤出了人群。

    才被一通唾骂的萧惟轻揉眉心,重新换上惯常的笑容。

    “本王没有派人截杀过刘氏。”

    众人一惊,萧惟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本王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信,那就查吧,谁陷害谁有罪,就查个水落石出天清地朗。”萧惟把状纸塞给王巍,拢起衣袖,“在洗掉污名之前,本王会自请禁足待在登闻院,刘氏的案子自然有陛下过问。少了本王,天塌不下来。”

    他的话里还含了一层意思。日出月落,四季更迭,所谓芸芸众生,其实少了谁都可以。

    别拿自己太当回事。

    说罢,萧惟甩开谢无猗的手,丢下形容各异的百姓走向登闻院。

    迈上台阶后,萧惟踩着灰白的积雪回头,眼尾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被那光亮如荧的星火映照,谢无猗心头重重一悸,继而泛起淡淡的苦涩。

    萧惟从未派人刺杀,事情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解决。可不知为什么,谢无猗能感觉到这一刻的萧惟很疲惫,他好像厌倦了王位,厌倦了泽阳,厌倦了世间的一切。

    说好的和他一起,但她不擅长谋算,时至今日,只有小聪明的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百姓们很快散去,只剩下王巍、应顺和裴士诚在谢无猗身后面面相觑。半晌,和谢无猗最熟的应顺试探着问道:“王妃,您看这……”

    “劳烦你们先去看看殿下,听殿下的。”寒风骤起,吹得谢无猗广袖翻飞。她看了看天色,收紧披风,“我……回王府。”

    在马车里,谢无猗支着手臂,静静看着跪在面前的封达。

    刘氏的告发虽然出人意料,书生的指认也明显是个阴谋,但今夜最令谢无猗毛骨悚然的莫过于封达的“失误”。

    诚然,他被应顺撞掉令牌只是巧合,但谢无猗从来不信巧合意外。如果人在家中坐,天上掉下一口砸死人的锅,那只能说明家里的房顶还不够坚固。

    可封达跟随萧惟多年,他的底细肯定是清清白白的。

    到底是什么人,连封达都敢利用?

    沉默良久,直到封达身上的汗湿透了三次外衣,谢无猗才冷然吩咐:“回去后领罚吧,殿下一天不回来,你就跪一天。”

    萧惟当众潇洒离去,可难坏了底下人。

    登闻院里,应顺和裴士诚都不敢吭声,王巍则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圈。百姓告到登闻院的案子向来麻烦,何况这次竟然把当朝亲王、宰相的侄子和素来以刚直不阿闻名的谏臣都牵连了进去,处理不好他连命都要没了。

    三人的身份太特殊,案情也早报到了宫里。然而在萧豫的旨意到来之前,王巍只能干等着,连去提审卢玉珩和何茂良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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