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强烈的疲惫感笼罩在心头,萧惟摇头晃出房间。远山氤氲不明,他不耐烦地揪起挂在腰带上的砂石,随手向后抛去。
石子骨碌碌滚到封达脚边,封达顿时憋住呼吸,萧惟做出这个动作就说明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封达不太明白,他是在气那个调虎离山的刺客吗?
奇怪,以前没看出来殿下这么容易生气呀……
一路无话,萧惟回到自家院中,进屋生火做饭,还亲自动手杀了一头猪。在决鼻村住了两年,他没有一味让封达和成慨伺候,而是和他们共同喂猪烧菜,倒也自得其乐。
至于什么“君子远庖厨”,他又不是腐儒,才懒得被那些条条框框拘束。
衣服快被刺客砍烂的封达则灰溜溜地跪在一边,胆战心惊地觑着萧惟的表情,当成慨来回话时也拼命冲他使眼色,提醒他千万别再惹萧惟了。
“属下无能,没抓住刺客,请殿下责罚。”
封达心中“咯噔”一声:完了。
成慨功夫比他好太多,连成慨都失手了,殿下不得把他俩一锅炖了?
微风穿过小巷,地上的树影明了又暗。没得到允许,成慨封达都不敢起身。不想萧惟神色如常地饱餐一顿后,抄起桌上的白瓷瓶,扭头就走。
封达立马反应过来,忙膝行向前抱住萧惟的双腿。
“殿下不行!”封达急得带了哭腔,“宫里交代过,那药是给殿下备用的。您要是全给了那姑娘,万一——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封达这么一说,成慨马上明白萧惟是想把宫中秘制的解毒药全都留给谢无猗,也跟着上前劝阻。
且不说解毒药珍贵,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此时再从宫中取解毒药的一来一回间,万一萧惟出了意外,他们万死难恕。
“让开。”
萧惟低下头,冷冷地看着二人。
“我不让!”封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殿下要是执意这么干,就、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吧!”
萧惟一挣,便如一抹流云从桎梏中脱身。
“给本王跪好了,”萧惟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顺便想想为什么跪。”
因萧惟处置及时,花飞渡又擅于治伤,谢无猗午后便苏醒过来。她精神不济,只靠坐着望向窗外出神。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花飞渡心疼地抚过谢无猗冰凉的额头,无比后悔自己没跟她一起去。
谢无猗勉力一笑,“没事,就是被埋伏了。”
“我是说你的左手。”花飞渡皱起眉头,“你没发现针上淬了毒吗?”
伤口已经敷过药,谢无猗仔细回忆一番,才恍然醒悟在毒发之前,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中了针。
谢无猗垂下手臂,“花娘,我还是变迟钝了,对吧……”
“没有!”花飞渡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尖声反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什么事都没有,丫头,你肯定会好好的……”
谢无猗努力弯了弯嘴角,安慰的话尚未出口,阿年就捧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他红肿的眼眶,谢无猗便明白他已经知道范可庾的事了。
她招呼阿年近前,握住他的手臂,“阿年,对不起……”
眼泪再一次涌落,阿年有些别扭地避开谢无猗的手,用力平复着心绪,“他在决鼻村当了两年里正,这两年来他已经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了,六爷……不可能永远帮他挡着,他……是被自己的懦弱害死的。”
谢无猗抿唇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阿年突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