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揭发褚余风时的场景。
年迈的皇帝斜靠在枕上,一边喝药一边听着萧惟铿锵有力地陈述褚余风父子的罪行,最后请求他按律严惩,告慰萧爻的英魂。
皇帝侧过头,这个曾经让他最操心的小儿子长大了,个子比他都高了,眉眼间再没有孩童的稚嫩。皇帝面沉如水,支走萧豫后方缓缓道:“刑部尚书丁忧回乡,从今天开始你来代替他的职位吧。”
萧惟猛地抬头,“父皇?”
出身和序齿摆在那里,萧惟只想做个四处晃荡的闲人,他不想与兄长们相争,不想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更不想沾染分毫权力,脏了自己的心。
“你不是一直追求真相吗?刑部就是全天下最看重真相的地方,朕在成全你。”皇帝的语调平淡无波,“你若答应,朕连你的王妃也一并成全了。”
萧惟的双手缓缓收紧。
他的父皇果然早就知道谢无猗的身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虽然找出了谋害萧爻的凶手,他们却也搅得朝堂人心惶惶,元气大伤。
他不拆穿,默许他们胡闹,已经是格外恩宽。
皇帝嗽了几声,从枕畔取过一枚金牌,“这枚金牌是朕从明庙请出来的,拿去带给你的王妃。以后,大俞没有乔氏,有的只是燕王妃谢氏。”
巫仪憼声。
这是集无上神祇与巍巍皇权于一体的象征。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如果萧惟不接受这个条件,他就要失去谢无猗了。
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萧惟思量再三,重重地磕了个头。
山风吹开烛影,褪去满殿绚烂的金色。
“别担心,刑部离那帮老东西很远的,他们争来斗去影响不到我。”萧惟看着谢无猗,伸了个懒腰笑道,“倒是你,之前不是要和我交换问题吗?我想好要问什么了,褚小哥的秘密没挖出来,你可不可以先别离开?”
在燕王府这段时间,谢无猗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萧惟嬉笑着伸懒腰打哈欠时,他说的大多是真心话。
就如这一次,他是真的希望她留下。
二人一站一坐,谢无猗迎向萧惟的灼灼星目。被水雾浸得蒙昧的瞳眸里,映着满山青翠,也映着她素白的双颊。
那道光芒刺得谢无猗心里空落落的,亦令她有些茫然。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一个古怪骇人的念头钻出水面吐了个泡泡,连谢无猗自己都不敢相信。
眼前的世界有一瞬间的模糊,谢无猗别开头转了话题,“殿下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叫无猗吗?我爹给我的字是九猗,可自从我成了罪眷,九猗就不存在了。即便我取代了谢九娘的身份,我也终究不是她。”
乔蔚不是乔蔚,谢九娘不是谢九娘。
虚虚实实,一路走来,她能握住的仅剩一个空芜的名号。
萧惟志不在养猪,不在儿女情长,而她也不属于困锁笼雀的宫闱高墙。
他不愿让她走,固然是顾念一同出生入死的情分。可他却忘了,他们本是虚情假意的临时夫妻,是两条相交后注定渐行渐远的线。
萧惟沉默着取过谢无猗手中的和离书,点起火折子,将那张纸烧成灰烬。
晨风吹过,纸屑如一只散了形的青鸾,迅即消弭于缭绕的山野。
“这封和离书连我们的名字都没写,不算数。”萧惟认真地,诚挚地望向谢无猗,“小猗,你是你自己,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你自己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谢无猗耳中,犹有万钧。
他真的理解她。
谢无猗眼眶微红,只听萧惟轻声道:“在我看来,你是这世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