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父皇,您这火候也太大了吧!

    不光是肉炸得焦黑,也不知膳房怎么调的酱汁,满嘴苦涩,还散发着呛鼻的酸味。一块肉在嘴里辗转翻腾,又不能吐出来,萧惟只能眼一闭心一横生吞了下去。

    杨泉笑吟吟道:“燕王殿下,膳房的手艺和您相比如何?”

    萧惟忍着食物被玷污的痛苦,讪笑道:“本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杨泉又问萧婺和祝朗行,两人同样敢怒不敢言,连声附和说好吃。

    “陛下说了,如果燕王觉得好吃,请殿下和王妃尽情享用。”杨泉别有意味地看了萧惟一眼,大有不亲眼看他们吃光就不走的架势,“陛下得知燕王做出这道菜时正在读《山海经》,想到五柳居士曾写‘粲粲三珠树,寄生赤水阴’,便为此菜赐名为‘三珠’,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萧惟的嘴角抽搐不止,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三珠”可以解作古代传说中的珍木三珠树,可北周庾信《伤心赋》有云:“三虎二龙,三珠两凤,并有山泽之灵,各入熊罴之梦”,这里的“三珠”指的是兄弟,因此皇帝赐菜是假,敲打萧惟才是真。

    皇帝虽默许了萧惟迎娶乔椿遗女、给褚余风定罪的莽直行为,也对他放过褚瀚视若无睹,但萧惟怀疑萧豫,以褚瀚试探兄弟却是皇帝不能容忍的。

    即便身在病中,皇帝依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萧惟的所有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盘肉火候大难吃得紧,正是为了提醒萧惟——过犹不及。

    皇帝的“好意”萧惟心领了,他表情未变,和谢无猗再次谢恩,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如同焦炭的肉都吃了下去。

    谢无猗虽不懂“三珠”意味着什么,但杨泉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却能猜到几分。其实谢无猗一直担心萧惟私下换人押送褚瀚被皇帝发现会引火烧身,但转念一想,皇帝只是敲打而没有当面斥责,想来也没有真生萧惟的气。

    就是这菜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好不容易捱到众人离开,萧惟在房里一边打嗝,一边闷声锤着枕头。

    父皇,您下次还是直接骂我吧,能不能别再糟蹋食物?

    那可是我们小猗最喜欢吃的东西啊!

    “云裳!”萧惟气急败坏地叫道,“让小厨房准备,明天本王要亲自下厨!”

    午后不久,萧惟因昨夜奔波过于劳累,靠在小榻上沉沉睡去。谢无猗接到谢淳的拜帖,到前厅和她叙话。谢淳来找她,一是为了感谢何茂良抓人那日谢无猗的救命之恩,二是受谢暄之托给谢无猗送点补品。谢无猗知道这是谢暄的好意和歉意,便也没有拒绝。

    之前谢无猗与谢淳接触不多,如今聊起天来才发现她性情纯良,谈吐得宜,一点不像短视的谢夫人。二人一直叙到黄昏时分,谢无猗才亲自送谢淳回了府。

    从巷子里出来,谢无猗发现墙角刻有一个崭新的猫眼标记。她心下一抖,该来的还真是躲也躲不开。

    罢了,左右她也正准备去找他。

    “哎呦!”巷口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紧接着,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扯住谢无猗的衣袖,“这位夫人,我,我的脚扭了……我家就在那边,能不能麻烦夫人扶我回去?”

    谢无猗冷冷地看着那人,呵,这不是纪氏当铺的鹰钩鼻伙计吗?

    纪离珠怎么叫他来着,二钱?

    谢无猗不为所动,“这位小兄弟,我可以给你雇车。”

    “哎不用不用……”纪二钱指着当铺的方向,“我家就在那边,求求夫人行行好吧!”

    眼见围观的人多起来,谢无猗不好拒绝,她一手搀起纪二钱,任他一蹦一跳着带她来到纪氏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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