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义,讹人,这三个死者有个共同点——
都与钱有关。
这也是他早就想问的问题。萧惟印象中的合州粮米满仓,丰饶富庶,全然不是他昨天所见的那般萧条。
“虽说‘士农工商’,但大俞从没禁过商贸,商人在合州的地位怎么这么低?”
曹若水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吞吞吐吐道:“回大人,合州是这两年才没落的。当年一位乐善好施的粮商全家死于大火,因此就有传言说他化成了厉鬼。合州人对此很忌讳,很多人也被迫背井离乡,要不别人怎么说我们‘成也商贾,败也商贾’呢。”
萧惟皱起眉,想到了桑琛的闪烁其词。
他正暗自琢磨,谢无猗翻过一页案卷,继续问道:“还有两个人的身份没确定?”
“是,他们是在孔帆遇害次日发现的,身份还在查。”
谢无猗扫了一眼哆哆嗦嗦的曹若水,给萧惟指了指案卷,上面记录这两具尸体的发现地和孔帆的仅隔数百米。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心下已有计较。
要探合州的底,得使点非常手段。
萧惟将案卷交给县丞,对曹若水笑道:“曹大人,我们又不是催着你破案的天子,别这么紧张。对了,贵县有县志吗?”
这两位钦差不是来查连环凶案和税粮丢失案的吗?
曹若水一愣,知道他们这是不打算细查了。他蹿上跳下一个月,早就是把脑袋掖在裤腰里办差,结果不光是刺史府,连钦差都准备含糊过去,简直有负皇恩!
谢无猗淡定地喝了口茶,“怎么,不方便吗?”
“方便,方便……下官这就去取。”曹若水勉强笑着,仍不死心地问道,“谢大人没有其他问题要问吗?仵作的验尸记录下官也带着呢。”
“不急,本官昨夜没休息好,养养精神再看。”谢无猗笑吟吟地站起身,转过话锋道,“本官既奉了天子旨意,看看民生也是应该的。”
萧惟觑着谢无猗,他俩三句话不离“天子”,萧豫怕是要染上风寒了吧。
一旁的曹若水脸色黑得吓人,谢无猗见他敢怒不敢言,心下十分满意。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不自觉地表露真心,一是急怒,二是醉酒。
昨晚萧惟拉着桑琛和关庆元喝得烂醉,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今日她便要惹恼这位桑子鱼口中正直的县令,看看孰真孰假。
谢无猗刚背着手踱出门,笑容顿时僵住。
桑琛和关庆元在驿丞的指引下走上楼梯,正讨好地对两人作揖。桑琛见桑子鱼低头跟在萧惟身后,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昨夜下官与谢大人对月手谈甚是畅快,多谢桑姑娘为我二人抚琴。”萧惟跨步上前,搭上桑琛的脊背,“桑姑娘颇有君子之风,可见桑兄教女有方啊。”
桑琛本来是想把桑子鱼献给萧惟的,可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三个人一晚上都没睡?
他瞥向驿丞,驿丞悄悄比划了几个手势,表示房间里确实有琴声。桑琛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不得已只能看向谢无猗。
“这都是小女不懂事,两位大人舟车劳顿,怎么能不休息呢?子鱼——”
眼看桑琛又要训斥桑子鱼,谢无猗立即竖手打断道:“桑大人,本官有择席的毛病,不必责怪。再者,本官说过对女色不感兴趣——”
“明白明白,”桑琛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下官这就为大人叫几个清俊小厮。”
谢无猗喉头一梗,她捂住脑门,一阵无语,“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桑琛在官场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自觉领会了钦差大人的深意,忙不迭地对关庆元道:“有劳关将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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