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这两天忙碌吗?
裴液轻蹙着眉头,这时先生终于拿着书走上了堂前,学子们也渐渐停下议论,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今日讲的是《春秋》,大儒士李鸣秋身无修为,已年过六旬,面容还是清正,但两鬓白发已然难以遮掩。四门学讲授《春秋》者唯许绰与他,据说其人年轻时便是国子监博士出身,一路做到礼部尚书致仕,却未还乡,又回国子监重新做了讲习。
这位大儒把书放在案上,却没急着打开,正身理了理袖冠,道:“我刚刚听,有学子在议论鲤馆贩人之案。”
学堂中静了一下。
李鸣秋道:“诸君是未来大唐栋梁,国子监修于凤池之下,正意在给学子观摩讨论,也让前辈为后辈做些榜样。”
“而朝堂的风闻就是大唐真实的激流,愿诸君不止以之为谈资,不妨抱有些求真求实之心,今日选下什么榜样,或者就是往后一生的仕途。”
李鸣秋并未对这事本身发表什么看法,缓声说罢,就低头打开了书页:“是非,也是《春秋》一义。”
裴液第一次抬起头来看去,之间满堂学子之中,颇有一些腰脊挺立,若有所思之人。
只是当正式的授课一开,少年不免再次皱起眉头了,《春秋》他更加听不懂,便以鹑首分割开心神,一边记录着课堂所学,一边还是望着这份案卷。
顺序上,也是先有张明琴之结状,再有张梦远夫妇二人,和案情的叙述逻辑有些偏离。
裴液轻轻蹙着眉,如此度过了整节课堂。
夕阳熔金,学堂中一片暖洋,师生执礼之后,李鸣秋走出学堂,而后喧闹再次渐渐生了起来。
一日课业结束的晚间,士子们含笑约着离监后的去处。固然还有人刻苦读书,但更多学子还是更乐于去灯市逛逛集、湖边吹吹风,交游松快一番。
门前同来的五六人就一直坐在附近,如今前面一位士子笑嘻嘻地向后席的案上倚去,抖着两条颇喜气的细长眉毛:“常兄,林兄,昨日那只蛐蛐带来没有?我寻了只威风的,一会儿咱们斗一斗。”
门口相遇的那位林昱贤微微翻个白眼:“学堂上怎么带,先生讲书,蛐蛐在下面叫唤?”
“你不会放门外吗?”
“我怕遭贼。”
“小家子气样儿,还侍郎公子呢”
雀斑女子这是收好了书本,偏头叫道:“成有论你先别管蛐蛐了——还有常远,下旬的西池诗会你们到底去不去?”
成有论转过头:“不去,一天到头的诗会,腻也腻死了。”
雀斑女子气呼呼地吸了口气,另一边稳重些的男子道:“庭花,都有谁?”
雀斑女子眼睛一亮,先两手伸向身旁那位温雅女子:“有大才女傅芝云同窗。”
又向右:“还有金吾卫中郎将的千金,袁君芳同窗。”
然后向前一一指到:“以及敬县伯次子李藤同窗,丰阳才子郎枚,还有韦元范、汤周礼、刘杜他们.有十好几个人呢。”
成有论回头,好奇道:“长孙同窗去吗?”
雀斑女子瞪眼:“做伱的梦去吧!”
成有论翻个白眼回过头,傅芝云道:“等明天有机会.我问她一句吧。”
雀斑女子道:“长孙同窗虽然肯定不来,但我们这次诗会也有位稀客好吧。”
“什么稀客?”
雀斑女子抿唇亮眸,俯下身小声道:“那天我和芝云结识了一位修行者,这回请了他来。”
“.我昨日吃面还遇见了一位修者呢。”成有论道,“背着剑,可威风了,就是看起来三四十了,生得也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