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宴场上正传来一片人群挪动的声音,伴着些欢叫和惊声,那是玄蛇公子出剑踏入了第七步,而另一边,红衣女子揭面,成为了场上最有资格面对那位刀鬼的人。

    “什么大作。”反正这个角落依然安静,徐梦郎失笑,落寞从怀中取出张纸,“不怕你笑,我也是苦心雕琢许久,才得这么首浅淡的五言。”

    他递给身旁的少年,眼睛望着前面华灯繁彩,刀影和剑流飞扬在堂中。

    轻叹道:“献媚之事也有学问,不能太赤裸,‘巴结’得称作‘拜谒’,讨饭的话得写成诗。写得越好呢,越容易得用。”

    裴液接过纸,看着这相貌昳丽的男子,他其实有很温润的气质,但见面以来,言辞总是很锋利。

    很少有人一直把刀锋划在自己身上,除非他正是在瞧不起自己。

    裴液展开手中的纸,垂眸下去,精彩温润的遣词令他怔住。

    “诗词这种东西难排高下,我其实不会写,只是不怕丢人罢了。”许绰递给他格律书时曾道,“不过京中有很多真正厉害的诗人,出头的、埋没的……你若遇到了读一读,就知道这东西也和剑赋一样——会写的人,总是站在另一个世界。”

    现在裴液觉得自己遇到了。

    这首诗题名为《菊花》,以一精丽的字体誊在纸上: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

    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

    裴液安静看着这八个句子,耳边的刀声剑声仿佛都远离。

    几息后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沉默发呆的男子,认真道:“你给我看这种东西,我以后还怎么敢学诗。”

    徐梦郎怔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偏头看他:“裴公子恭维人的天份比我好多了。”

    “真不是恭维。”裴液有些见到宝,摩挲着这张纸不太愿意还给他,道,“你还有别的诗作吗?”

    徐梦郎摇头笑笑:“好了,那边诗剑动得颇快——裴公子,我虽不懂剑,但前面这几位好像都很厉害,你是排在最后一个吗?依我说,你刚刚该抢在那位九殿下后面……”

    裴液却没有说话,认真看着这位男子:“我和你谈诗呢。”

    徐梦郎微怔。

    “你诗写得这样好,写出来后却自怨自弃,自己都不肯多看它一眼。”裴液低头看着这八个精丽的句子,“因为你其实不想把才华用在这种诗上,是么?”

    “……”

    “……”

    “我想……现在好像不必把时间用在谈论人生上。”徐梦郎低声道,“裴公子,你不趁现在瞧瞧那位小剑仙是如何出剑吗?”

    “我瞧着呢。我们修者一心多用是很轻松的事。”

    “……哦。”徐梦郎沉默了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裴液也笑,看着他:“我讲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写你想写的诗呢?我想那一定精彩的很。”

    “裴公子,那你为什么不用你想用的剑呢?”徐梦郎无奈一笑,看他,“你学剑时难道不是为了行侠仗义,而是为了在这些人面前耍得好看吗?”

    “我当然写我想写的诗,我写‘鸾皇期一举,燕雀不相饶’,我写‘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我写太多了裴公子,可是除了今日在你面前,我又怎敢拿出来?又拿给谁看?!”

    徐梦郎端起半碗清酒,昂首一饮而尽。

    裴液安静看着他,道:“若我的剑不是拿来给他们欣赏,你的诗便也不拿来讨他们欢心,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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