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熄闻言皱眉道:“若是找到了,然后呢?”

    谢昭失笑。

    “然后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山人自有妙计了。

    更何况还有宁绣娘在,不必慌,届时慢慢顺藤摸瓜就好。”

    薄熄闻言颔首。

    “我知道了,我会盯住她的行踪,不会让人‘丢’了。”

    谢昭缓缓点头,含笑道:

    “辛苦了,但是不要惊动了她。”

    薄熄点头,提着掌中那柄“哭龙荒”推开开门离开了。

    薄熄走后,谢昭一个人在静寂无声中发了好一会儿呆。

    凌或和韩长生这会儿并不在,凌或今日发现“韶光无双锏”的锏鞘上木制部分,似乎有一处磨损痕迹。

    兴许是上次为了震慑吓退雅达安卓卓时掷出后,被坚硬的玉石砖面划伤了。

    他听闻琴奢氏的工坊最为擅长修复物件,于是一大早便去了城中琴奢氏开设的兵器铺。

    韩长生是个逢热闹必往之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错过观摩琴奢氏兵器坊修补锏鞘的热闹?所以当场跟屁虫似的跟上了凌或。

    此时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客院中的“黑赛骆”仆从们自知身份低贱,非召大多不敢随意接近这位被掌姓人待为上宾的南朝贵客的寝居。

    以至于小院儿里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人声。

    谢昭在寂静中自得其乐的出神发着呆,倒也并不觉得无趣。

    年少时,她私下里的性情其实很是欢脱,但是却也最耐得住寂寞。

    她是那种自己的左手剑和右手剑,都能互相博弈到不亦乐乎的人,又怎会觉得孤独呢?

    “符景词”是个多么会给自己找事做的人啊。

    她当年翻身上马,便能一夜奔驰数百里去东海看日出;

    也能心血来潮,提着一柄“山河日月”就千里走单骑,深入西南边陲巫岚山脉八十一峰,与老友月下独酌。

    “千岁剑仙”是个自己都能跟自己能玩得十分开心的人。

    哪怕形单影只,她的词典里也从来没有“孤独”或“寂寞”这般空寥中带着一丝软弱的词汇。

    如今的谢昭亦也很会独处,甚至比当年的她更加洒脱,更加无我。

    这两年来,其实她学会的最多的,那就是放下和看淡。

    但是谢昭却好像找不回来“符景词”当年那份无法无天的欢快了。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

    然后伸手抬起桌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看也不看,举起来便一饮而尽。

    面无表情的放下药碗后,谢昭忽而又摇头笑了。

    这种仿佛泡在药罐子里的她,确实早已没有了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本钱了。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不论她是万人敬仰四境瞩目的“千岁剑仙”,亦或只是一个伶仃走马落魄不羁的江湖客,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心和方向。

    即便掌下没有那柄“山河日月”,她亦会捍卫自己心中的“剑道”。

    如果“符景词”是一束曾经如日中天、后又被打碎零落的晨光,那么便由她谢昭来做那个挣脱迷障、起而行之的狂徒,将那破碎皲裂的光芒还给朝阳。

    至此昙花赠自己,踏马证道向自由。

    谢昭喃喃自语道:

    “这世间魑魅魍魉,也不过就是那样,又有什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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