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道:“头一件事,按理来说不该叨扰陛下,然而臣反复思量,此事理应提前让陛下知晓,否则便是有违臣下之道。”
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李宗本下意识有些紧张,连忙催促道:“还请国公直言。”
厉天润微露苦笑,继而道:“陛下,小女厉冰雪还有两个多月便要年满二十三岁,但她至今尚且待字闺中。”
李宗本恍然大悟,同时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试探性地说道:“不知国公可有中意的年轻俊彦?若是看中谁家子弟,朕可以降下一道赐婚圣旨。”
厉天润稍稍迟疑,叹道:“陛下,臣那个女儿性子倔强,连臣都无法扭转她决定的事情。早年间她在广陵和山阳郡公并肩作战,后来又多次携手抗敌,不知不觉间两人互生好感。”
李宗本心道果然如此。
其实他对此事早有预感,当初先帝让厉天润回京休养,卸去靖州大都督一职,又让厉冰雪率飞羽军转入定州都督府,便等于是默许那两个同样优秀的年轻人走到一起。
不过李宗本装作不解地说道:“他们确实堪为良配,但是陆卿家已有两位正室夫人,朕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国公的掌上明珠给人做妾室,即便那个人是陆卿家也不行。”
厉天润解释道:“陛下,陆家这一代人丁单薄,陆通的两位堂兄膝下皆无子,或可用兼祧的名义。”
“这样啊……”
李宗本沉吟片刻,点头道:“陆卿家和厉将军两情相悦,朕自然愿意看到有情人成为眷属。只要国公你不反对,陆家那边也同意,朕并无异议。”
“多谢陛下恩典。”
厉天润并未提出让天子赐婚,李宗本也没有自作多情,这件事说白了只是厉天润对他的尊重而已,否则完全不需要特地入宫面圣。
而且因为这份尊重,李宗本觉得心里很熨帖。
厉天润继续说道:“让陛下见笑了,这第二件事还是和臣的子女有关。”
李宗本微笑道:“国公何出此言,为人父母当然要为下一代考虑。朕若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是和厉侍郎有关?不瞒国公,厉侍郎性情沉稳才干出众,朕准备调他去户部协助景尚书,继续大力推行经界法。”
从兵部调去户部,毫无疑问是重用。
厉天润却喟然道:“陛下,今日臣此行是代犬子辞官。”
李宗本一怔,诧异地问道:“国公何出此言?莫非是朝中有人刁难厉侍郎?”
“陛下莫要误会,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与旁人无关。”
厉天润微微一顿,坦然道:“陛下,臣这副病体残躯每况愈下,之所以一直强撑着,一是还没看到我朝大军收复旧都,心里那口气咽不下,二是小女依然形单影只,始终还有牵挂。若非如此,恐怕臣早已撒手人寰,不必再日夜受此病痛折磨。”
李宗本心中五味杂陈,神情愈发沉重。
厉天润继续说道:“犬子别无长处,唯有一颗孝心还算纯正,因此他早就想辞官归府,尽心服侍臣这把老骨头。然而他始终难以决断,唯恐引起朝野上下不必要的误会,再者他年纪轻轻就被陛下委以重任,冒然辞官实在有负圣恩,是以百般纠结。臣见他心思不宁,便想着跟陛下求一道恩旨,允准犬子辞官。”
这并非是很过分的要求,毕竟京中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当初韩灵符年老体衰归府休养,韩忠杰直接辞去京营主帅的显赫军职,一心一意侍奉老父,先帝对此颇为赞赏,并且没有施加任何阻挠。
李宗本看了一眼厉天润枯瘦的手掌,叹道:“朕确实舍不得厉侍郎暂离朝堂,但是他这片孝心殊为难得,国公请稍待。”
他转头看向苑玉吉说道:“召兵部尚书即刻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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