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多子道:

    “那时上阳郡的情况复杂,鬼案频出,我家祖父觉得当地不宜久留——”她顿了顿,接着才道:

    “后面便想方设法搬离了并州。”

    卢监生为此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他一生积攒下来的银钱大半填在了上阳郡,最后狼狈定居徐州昌平郡府。

    在这样的时代无论是水、陆都不大通畅,兼之鬼祸、匪祸还多,书信往来也慢,两家之间便逐渐断了联系。

    “之后对方也断了音讯儿,他们生了男、生了女也不清楚。”

    陈多子道:

    “据我家老爷说,后来祖父也曾想托人去寻找,但没找到。”

    上阳郡的人因为鬼祸,年年有人逃走,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时间一长这门娃娃亲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我家老爷长到了二十还没有定亲,便是因为这桩娃娃亲的缘故。”

    但总是这样枯等也不是个办法。

    眼见卢育和到了26、27还未娶妻,卢监生的妻子逐渐坐不住了,成天在家中啼哭,卢监生无可奈何,最终这才为儿子相看说媒找人提亲。

    “最终定下了昌平郡周家,也就是太太了。”

    因为这一桩亲事,卢监生后半生都觉得遗憾。

    陈多子叹了一声:

    “听我家老爷说,祖父临终时还在叹息对不起对方呢,失信于人了。”

    他死不瞑目,死前曾给后人留下口信儿:若是故友来信,一切都要答应。

    卢家三代人品行不错,卢监生死后,他儿子也牢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可惜卢育和的父亲在世时,并没有收到所谓的故人来信。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家老爷以为这桩事就过去了,哪知——”

    陈多子说到这里,眼圈微红:

    “哪知半个月前,我们家有人来拍门,说是远方来客有人寄了封信来。”

    她咬了咬嘴唇:

    “我们家这些年——”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赵福生等人却明白她话中之意。

    丁大同提及卢家时,仍提的是卢育和曾经的祖父卢监生——也就是说,卢家也就只出了卢监生这么一个值得一提的人物而已。

    随着卢监生一死,卢家迅速的没落,如今早变成了普通的小富之家,与当年卢监生在世时不能比。

    但卢监生在生时为人、秉性应该不错。

    他与旧友相隔甚远,却仍能记得当年的恩情、承诺,临死叮嘱子孙,可见他重情义。

    这个世道祸事多,人命贱,可他死后昌平郡的人仍念他情义,就连丁大同这样的驭鬼者也愿意看当年情份护送他的家人,甚至不惜为此低声来求自己,由此更是可见卢监生在世时人缘是很好的。

    只可惜人走茶凉,他一死后,家底交到卢育和父亲手上,再传至卢育和这一代,便衰败下去。

    卢家应该是门庭冷落,平日少有客人。

    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远方来信,确实很令人意外。

    “信是卢监生当年的旧日故友寄来的?”赵福生问话时,心中已经思索开来。

    陈多子沉默着点头。

    “信里提到了要再续两家秦晋之好?”赵福生再问。

    “嗯。”陈多子眼圈通红,低头默默擦了下眼泪。

    赵福生道:

    “你怎么就确认这信是真是假呢?”

    陈多子擦拭眼角,低声道:

    “因为同时送来的信共有两封,一封已经上了年头,是当年我们家祖父寄出去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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