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讶然道:“怎么你家的大人不来,却派了伱一个娃娃来呢?”
朱允熞彬彬有礼,微笑道:“尚书大人为官清正廉明,坊间有口皆碑。家父毕竟是一名商人,若传出其与尚书大人交往之事,恐有损尚书大人的清誉。”
“小子年幼,来府中请求指教,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故而派遣前来。”
老头轻轻点头:“你家倒是个懂礼数的,进来吧。”
他拉开门,朱允熞连忙进去。
里面也皆是普普通通的院子,围栏窗户皆是简单制式,未作太多雕琢,不见半分奢华。
倒是漆色都已黯淡,颇显阵旧。
一眼观之,不似是富贵人家。
穿过几道廊门,便到了大厅。
来见他们的,却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
坐在正堂上方,身上挂着不少珠宝,服装华丽,与朴素无华的房间截然不同,给人富贵逼人之感。
“见过夫人。”朱允熞上前施礼。
这名中年妇女,便是赵勉的夫人刘氏了。
他早知道,此时的赵勉,还在户部办公,尚未归府,家中事务,都是他的夫人在主持。
若非如此,他也不便亲自微服私访了。
“这么小的娃娃,家长就放心让你出来办事。”刘氏笑着望向朱允熞,道:“模样儿怪英俊的,又聪明伶俐,将来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嫁你。”
“夫人说笑了。”朱允熞不想拖延时间,寒喧了一番之后,便说道:“家父喜爱书法,仰慕尚书大人久矣,欲购尚书大人的墨宝一幅,愿奉上白银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
刘氏脱口出声。
来尚书府“求墨宝”的人不少,但一开口就愿出万两白银的,她也是第一次碰到。
朱允熞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子的银票,送上道:“正是。只望尚书大人以后能行个方便。”
刘氏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顿时喜笑颜开,一叠声道:“那敢情好,尚书大人,就喜欢爱书画的商人。知书达礼,守信仁义,才是经商之道。”
她说着,便令人取来一幅字。
寻常白纸,未做装裱,上面只有两个字——义商!
既无落款,也无署名,更无印章,朴素无比。
笔迹瘦劲,风姿绰约,确属不错的瘦金书法。
此时文人骚客,书法上佳者不计其数。
似这般墨宝,街边卖字的老头也能随手挥出,值不了一两银子。
能卖一万两,全因是尚书大人所写。
朱允熞笑着收起,赞叹道:“好字!好字!一万两银子都低了。依小子来看,此子值得一字万金,夫人愿意相赠,倒是我家占便宜了。”
刘氏的脸容笑成了一朵层层而开的芙蓉花,道:“货卖识家。小公子是识字之人,便是送给小公子,也不算埋没了这幅字。若是寻常不懂的人,便是十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银子,那也不卖。”
“多谢夫人。”朱允熞道。
又是寒喧了一番,方从尚书府出去。
走的时候,迎他进去门房老头子小声交待:“拿着这幅字,去户部领来税证和缴税发票,以后不管运多少货物,都只需要交一两银子的税。”
来尚书府买字的人,自然不是真为了墨宝。
虽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提点交待一声较好。
夫人不方便说,那就只有他来代劳。
朱允熞装出心领神会的样子,笑着道谢,离开回到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