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告……”

    “这是事实!”颜季明虽年轻,开口却气势慑人,“今嵊州乡贡已至长安,以诗文讽谏此事,以《悲剡溪古藤》为题作诗文十余首,你等还想狡辩?!”

    李岫张嘴,正要说话。

    “藤生有涯,而文者无涯!”颜季明不让他说话,当即喝断,“藤虽植物,温而荣,寒而枯,养而生,残而死,似有命于天地。今因恶吏所伐,不得发生,是天地气力,为人中伤,致一物疵疠之若此!若为文章之事倒罢,然贪婪若斯,使诗书文学折入于淫靡放荡,废自然之理,犹敢下笔书于剡纸之上?!”

    与薛白不同的是,颜季明是真的生气了。

    他本是听颜真卿之言,陪薛白到京兆府听审,知道要翻案须得落在元捴身上,遂从元捴查起。

    这一查,他很快便查到了剡溪藤一事,为此怒发冲冠。

    须知竹纸造得再快,要普及至少也要数年至数十年之功。而元捴等人倚仗权势独占藤料,不分时节随意砍伐,使藤纸价格日渐飞涨,岂有助于天下文学?

    “说啊!尔等有何脸面下笔书于剡纸之上?!”颜季明再次喝问。

    李岫退了一步,心说此事自己并不知晓,是被元捴蒙蔽了。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是默然无语。

    坐在一旁的书吏抬头扫了一眼,将这些供词记下。

    ~~

    就在公堂的照壁后方,高力士、李林甫正坐在那,听着审案的经过。

    之后,听得李岫被带了下去,堂上开始向萧炅问话,查其挪用税赋之事。末了,徐浩又问元捴,右相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知……知情……”

    当元捴这个回答落入耳中,李林甫终于露出震怒之色,低声道:“高将军明鉴,此子因与小女和离,心生怨恨,故意攀咬。”

    “右相莫急。”高力士笑道:“老奴只管向圣人回禀听到了什么。至于个中情由,圣人自能分辨。”

    “是啊。”

    李林甫知道如今高力士要的是平稳。

    此前右相府势大,一心废太子,高力士不肯帮忙,眼下却不宜再让势态扩大了。

    “我管教不力,罢相了也该。唯恐如今小勃律之战、石堡城之战尚未大胜,万一军费不济……”

    李林甫少有这般求人的时候,躬着身,温言软语地说着。

    高力士却没有回应,目光从照壁的缝隙中看去,看向薛白。

    李林甫遂明白了他的意思,与其指望旁人帮忙灭火,不如请放火者先别再烧了。

    这场案子牵扯甚大,从清早一直审到了下午。

    三司查明案情,不敢判决,唯请圣裁。

    高力士领着薛白、李林甫去往宫城,却是没有再带萧炅。

    这位三品京兆尹竟就这般落了狱,连堂堂右相都保不了他。

    “薛白。”

    去往宫城的路上,李林甫当着高力士的面,放下了姿态向薛白道:“过去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与私怨,一笑泯恩仇如何?”

    这是威名赫赫的一国宰执,天宝五载的那个冬天,杀不杀薛白只在他转念之间。

    薛白望着远处的宫城,道:“右相昨日还说秉公办案,毫无私心,既然如此,岂有一笑泯恩仇之说?”

    ~~

    御榻被摆在桂花树下。

    李隆基半倚着,正在用膳。

    眼看高力士领着人回来,他示意身旁的宫娥放下杯盏,听高力士简述案情,潇洒地笑了笑,拿起御案上的一封奏折。

    这是李林甫递的开源节流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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