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隔世。

    王忠嗣心中不由问自己,若真舍了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志向,心里可能舍得?

    目光再往后看,那笔墨挥洒而出的下一句,正是他心中所想。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薛白却挥笔不停,径直又写了一句。

    “可怜白发生!”

    王忠嗣眯起了眼,眼神里难得透出了不甘之色。

    若毕生功业到此为止,岂有甚生前身后名?

    薛白挥过最后一笔,搁了毛笔,回过身,目光看向王忠嗣的鬓角。

    次日。

    薛白被吵醒时,只见杜五郎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到丰味楼睡?墙上的词是你写的?字蛮好啊。”

    “嗯。”

    “十几坛酒,谁喝的?”

    “有吗?”薛白喃喃道:“我睡着时就七八个酒坛子,他人呢?”

    “谁?”

    “王忠嗣将军,昨夜我与他共饮了十几坛酒。”

    薛白走出雅间,目光看去,那首《破阵子》还在院墙上,字迹雄强圆厚、气势庄严,可惜不够潦草豪纵,往后可以练练行草了……也许可以,此事还得问问小颜三娘。

    院中恰有几个人正在看着院墙,发现了薛白扫来的目光,有人匆匆离开,赶往长安城中几个权贵的宅院。

    “禀右相,昨夜王忠嗣与薛白喝了整宿的酒。

    “一杯酒能喝一整宿。”

    李林甫正在批阅卷宗,头也不抬地道:“可见他话多。”

    他反应很平静,因为薛白说过杨党要拉拢王忠嗣,自然是会有所往来的。

    待罢了王忠嗣的四镇节度使之职,容杨党拉拢又何妨?

    “右相,薛白还送了王忠嗣一首词,小人抄在这里。”

    那递上来的竟是一张竹纸。

    李林甫凝神看去,只见这竹纸比先前见的稍白了些,更薄,问道:“你这纸何处来的?”

    “回右相,道政坊里现买的,十二钱一大张。”

    “十二钱?”

    李林甫点了点头,这才落向那首词,眼中浮起些疑虑之色。暗忖薛白这词分明是在为王忠嗣叫苦,莫非是出尔反尔,想保四镇节度使之职?

    似乎有些多虑了,前番已误会过一次,何况王忠嗣不识趣,哪怕请贵妃出面说情也没用。

    “继续盯着他们。”

    “喏。”

    李林甫将一点疑惑藏在心上,批阅好了大理寺递上来的卷宗,当即入宫觐见。

    与此同时,延寿坊王宅之中,王忠嗣端起一碗醒酒汤一口灌下,看向匆匆赶来的元载。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不喜欢这个女婿了。比如,薛白虽也好钻营,却并不掩饰,且有一份公心。

    “我听闻,杨銛与安禄山关系并不差?”

    “回丈人,是。”

    元载一听便明白王忠嗣的意思,道:“于国舅而言,是保丈人河东节度使之职,还是任由安禄山占此职,区别是不大的。这正是李亨提出的理由之一,杨党有可能利用王忠嗣检举东宫之后,出尔反尔。”

    元载的话却还没说完,继续道:“但对于国舅门下的心腹们而言,更希望能保住丈人。小婿不才,忝任盐铁转运使判官,屡次劝说国舅出手相助。”

    王忠嗣皱了皱眉,道:“我听闻,安禄山昨日认贵妃为母了?”

    “是,安禄山让人将他包进襁褓里,逗得圣人与贵妃开怀大笑。”

    王忠嗣听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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