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报院。

    隐隐地,有丝竹声响起,有人在唱着歌,歌声幽怨。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薛白入内,见王昌龄斜倚在堂中,一手持稿,一手持酒,一边听着乐师唱歌。

    “还请你们先下去。”

    “是。”

    “上次,我问王大兄是否想升官,答说不要,如今却又‘空悬明月待君王’了?”

    王昌龄哈哈而笑,自嘲道:“我为人嘴臭,好高谈,好抱怨,做不得实事。”

    薛白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我老师被贬了。”

    “颜清臣声望著于当世,还会升迁的。宦海沉浮,起起落落……其实已是极难得之事,更常见的是落落落落,一落千丈。”

    “当年宰相张九龄公被贬,王大兄若投靠哥奴,或可仕途一帆风顺?”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王昌龄懒得回答这样的话,饮着酒,念了一句李白的诗。

    薛白有话想说,但没有马上开口。

    王昌龄遂问道:“薛郎有事?”

    “我若开了口,或许会害了王大兄。”

    “哈,能害我到何地步?”

    “大概……贬官?”

    王昌龄再次哈哈大笑,道:“你可知,我被你举荐到刊报院之时,李太白送了我一首诗?”

    “略有耳闻。”

    “诗名为《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他以为我被贬到夜郎了。我问你,官场上可还有比这更坏的下场?但即使这般,我还是收到了李太白的诗。”

    薛白愣了一下,看向王昌龄那张豁达的脸,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王昌龄高声吟着,把酒向青天,遥敬了远在天边的李白一杯。

    唐人之洒脱,尽在这一杯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