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卷看了看。
杜妗欺身过来,压在他背上,问道:“怎么了?”
“杨齐宣去了范阳进奏院。”
“不稀奇,他能背叛右相一次,就能背叛右相两次。”
薛白道:“由此看来,安禄山与杨国忠又要针锋相对了。”
“这些重臣也是忙,斗完这个斗那个。”杜妗讥笑着,道:“这两人才刚联手对付李林甫,这么快就翻脸了。”
“他们的权力根源都来自于李隆基的宠信,冲突不可避免。”薛白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好比后宫里的妃子们,最容易互相争宠的往往都是相类的两个。”
“我与阿姐就不争宠,她一会儿就来。”
“嗯?媗娘一向不喜欢白昼之欢。”
“是吗?那也许她是怕你又招蜂引蝶?”
薛白摸了摸鼻子,道:“接着说方才的话题,献俘之事一出,杨国忠与安禄山的冲突等不了李林甫谋逆案尘埃落定了。”
“还能不治罪哥奴了不成?”杜妗道,“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
“治罪是一定的,此事是他们有默契。这就是官场,斗争之中有合作,合作之中有斗争。”薛白道:“李林甫已死,此案翻不了水花来,他们双方没有争的必要。到时定罪、抄家便是,不影响他们现在就斗起来。”
杜妗想了想,问道:“你可是打算趁着他们两虎相争保一保李家诸人,讨你那李小仙的欢心?”
“计划是这般,但我的目的你猜错了。”薛白沉吟道:“我想拉拢李林甫留下的势力。”
“心眼比针还小的人,还能留有甚势力?”杜妗莞尔道,“依我看,哥奴除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留下的都是世人的怨恨。”
“话不能说死,他举荐了不少微寒出身的胡人为边镇,如哥舒翰、高仙芝、安思顺都是在他任上升节度使,如今虽没站出来,心中未必没有感念。”
“所以呢?”
薛白道:“我先问你,安禄山与杨国忠相争,他们争的是宠信,可安禄山要的是什么?相位吗?”
“不。”杜妗当即摇头道:“安禄山不会想要入朝为相,他想要的是……”
“河东节度使。”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薛白道:“王忠嗣灭南诏,功高盖主,眼下还病了,必是不可能回河东镇守。而有能力与安禄山争河东节度使之人,恰就是我方才所说李林甫举荐之胡人边帅。故而,我想让李岫成为我的幕僚,应对接下来边镇的纷争。”
他有预感,倘若不能阻止安禄山争得河东节度使之职,天下就大乱在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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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大理寺狱。
李岫有气无力地躺在茅草堆上,眼神里毫无光彩。
他知道李家已经是死路一条,现在之所以没有马上治罪,只因圣人不愿此事影响其彰显丰功伟绩。而献俘典礼已经过去,朝廷接下来必然会重惩李家。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那是此间的典狱,因杜五郎的关系,那典狱觉得李岫也许有一丝丝的可能翻案,待他也客气了很多。
“李十郎,旨意下来了。”
“我……是死罪吗?”
“差不多吧,流放延德郡,你觉得你活得到那儿吗?”
李岫近来身体不好,脑子迟顿了许多,念叨道:“延德郡?那是在……振州?比岭南还要南啊。”
比岭南还要南的地方,自然就是海南了,振州比崖州还要远一些,在海岛的最南。他肯定是到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会死在路上的哪里。<-->>